那時候,瀟陽王大約還不認識風七七,所以長孫惑求取這一門婚事時,武威大帝一口答應。

瀟陽王似乎也不大反駁,至少,他麵無神色的站在金鑾殿上,就像在聽別人的故事。散了朝,大臣們紛紛恭喜他,他卻慵懶地走下金階,抬起頭,衝正在笑應眾臣的長孫惑道:“本王命帶孤煞,不宜成婚,若令府嫡小姐一門心思想要嫁給本王,就等本王……弱冠之後吧。”

他冷冷一笑,揚長而去,獨留長孫惑神態尷尬地站在金階下,一張老臉鐵青。他似乎還說了點什麼,但金階上朝臣匆匆,一時間長孫惑竟也沒聽得太明白。一晃,就過去了三年。

風七七瞧著跪地娓娓道來的宮娥,出聲道:“你叫什麼名字?”翠衣宮娥一喜,展顏笑道:“奴,叫印喜。”

宮娥叫個喜字倒也尋常,但名字裏帶印,卻不一般。印字,通常女孩家並不大用,常是宮裏頭的太監們專屬。

可若是一個宮娥名字裏帶了男人字,那就是主人刻意栽培,保準能出大前途。能被瀟陽王栽培,又親自送到風七七跟前,想必印喜的確有幾分本事,風七七目光一閃,自去洗漱不再多言。

再出門,跪在宮門口的翠衣丫鬟早就不在了,風七七目光掃過花木蔥蘢的仰夕宮,疾步走入了涼亭。

瀟陽王斜斜靠著涼亭中的木躺椅,抬頭笑道:“睡的香嗎,七兒?”風七七一愣,瞪了他一眼,坐在了他對麵。

二人相對,瀟陽王隨意地握了握拳,不等風七七開口,先一步出聲道:“午膳想吃什麼?本王吩咐禦膳房做了你愛吃的炸春卷,配雲山西米粥不錯。”

她一覺香。甜,誤了吃早飯,沒想到這人就把午飯當做她的早飯了。風七七眨眨眼,沒有反駁。

說實話,昨夜沒吃什麼東西,今日又睡到日上三竿,她肚子裏空空如也,早就餓得不行了。飯菜很快擺上來,滿滿當當一張紫檀木條桌。

她在他對麵,當中隔著數十種菜式。炸春卷就在她的手邊,雲山西米粥也在她跟前,風七七伸手,瀟陽王猛然咳嗽一聲。風七七抬起頭,瀟陽王勾唇道:“往後,你可是要做瀟陽王妃的人,可不準不懂規矩。”

他抬起眼簾,還未出聲,等候在涼亭下的印喜已提著裙裾走了上來。“奴伺候小姐用膳。”印喜躬身施了一禮,走到風七七身畔,開始布菜。

風七七瞧著盤中的炸春卷,看印喜從食盒中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小心翼翼試著炸春卷的毒性。足足試了好一會兒,她又親自揀出來一隻咬了一口,細嚼慢咽地吞下。

直到完全確認無毒,這才另外揀了一隻炸春卷,輕輕擱在風七七碟中,躬身道:“小姐,春卷無毒,可以享用。”風七七目光閃爍,盯著細瓷碟裏頭躺著的一隻炸春卷,忽然沒了胃口。

任何飯菜,經過這麼繁瑣的工序之後,恐怕正常人都不願意再吃了吧。她轉過眼,瞧著專心品嚐飯菜的瀟陽王,遲疑道:“你怎麼不試毒就開吃?”

瀟陽王勾唇一笑:“本王又不是女人,幹嘛搞這麼複雜。再說了,仰夕宮裏頭的東西,一直都很安全。”

風七七簡直要冒火,一雙手指微微發熱。瀟陽王仿似看不見她的不悅,滿意地夾起一隻炸春卷,笑吟吟道:“流火城貴女們時常聚會,你不學著點裝樣子的本事,怎麼給本王撐台麵。過幾日就是一年一度的春歸大會,本王要帶你參加的。”

風七七不知道春歸大會,不由得蹙眉道:“什麼意思?”瀟陽王目光一閃:“到時候你便知道。”

風七七推開炸春卷,冷清地瞪著他:“我隻想知道,我幾時能離開皇宮,回去野村武館?至於你這個什麼春歸大會,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瀟陽王邪魅一笑,懶散地放下竹筷,望過來:“興趣是什麼?隻要不討厭,那就是興趣。本王相信你不會討厭春歸大會的,就像……你並不討厭風月,所以也算是對她很感興趣。”

說起風月,風七七已許久不見,乍一聞言,不由得蹙起了眉。瀟陽王仍笑著:“本王又幫你查到了一些風月生父的線索,你想不想知道?”

風七七冷冷瞪著他,想要開口,卻沒有接口。究竟是怎麼了,隻要一遇到這個人,她總是不能掌控說話的主動性。就像她明明想要盡快出宮,卻隻能順著他的話往下接茬。

瀟陽王見她欲言又止,終是搖搖頭,懶懶道:“怎麼辦呢,本王隻要一遇到你,總想著吸引你的注意。你看,短短一刻鍾,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腹中消息都道給你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