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仍能感覺到廣都王意味深長的眼神。萋萋目光一閃,下意識靠近了瀟陽王一步。瀟陽王伸出手,穩穩牽住她的袖擺,繼續朝前走著。
她沒有掙開。使館中賓客很多,都是流火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萋萋瞧過眾人,發覺好些都不認識。想來也是,她乃麗州府臨水縣人士,又進宮做了宮娥,能認得誰去?她低下頭,聽著眾人向瀟陽王參拜。寒暄一陣,瀟陽王往主賓位走去,萋萋轉頭:“我去看雙兒。”
春水適時開口:“雙郡主的花轎還沒到。”萋萋一愣,隻好跟著他們的步伐,進了大殿,坐上了主賓位。主賓位上,西商國太子殿下也在。今日廣都王納妃,太子殿下笑著迎來送往,很有點兄弟情深的意思。
眾人與他見禮,分賓主坐下,立時吃喝飲樂起來。萋萋坐在瀟陽王身旁,看著滿殿賓主盡歡的模樣,有些無聊。正無聊間,卻感覺身旁人一僵,好似忽然戒備起來。她一個激靈,忍不住順著瀟陽王的目光看去。一個女人。
一個穿著鵝黃衣衫的嬌俏女人,正站在西商國太子殿下身旁,滿臉嬌羞甜蜜的樣子。她似乎並無尊貴的地位或者頭銜。因為,萋萋沒看出她的衣裳有什麼特別標識之處。
萋萋眨眨眼,仔仔細細看過她的容貌,不由得心生遲疑。除卻嬌俏,這個鵝黃衣衫的女人,大約也沒什麼特別美麗之處。這可奇了怪了。就是這麼一個平凡的女人,不過是年輕了那麼一點,嬌羞了那麼一點,就引得瀟陽王行注目禮嗎?萋萋咳嗽一聲。
瀟陽王一怔,轉過頭來。隔著透額羅,他並不能看清她的臉色,自然也看不清她的眼神。萋萋眨眨眼:“她是誰?”瀟陽王目光一閃:“不認識。”“小師叔。”對麵,鵝黃衣衫的女人揚聲喚。
一麵喚,一麵緩緩走來。她目光掠過萋萋溫柔的紅唇與下巴,笑對瀟陽王道:“小師叔,好久不見?”不是說不認識麼?萋萋狐疑。瀟陽王目光冷淡,轉頭看著鵝黃衣衫的女人,淡然道:“你師父找了你許久,沒想到你竟和西商國人在一起。”
鵝黃女人笑眯眯:“西商國人有什麼不好?雙兒郡主不也嫁給廣都王了嗎?”瀟陽王冷冷看著她,擱在腿上的大手微微收緊:“你既然平安無事,就向你師父報一聲平安。免得他日日尋你,勞神傷財。”
“小師叔不知道嗎?月前,珊兒便與師父通過書信了。師父知曉我很平安,非常高興,還說不再找你的麻煩。”瀟陽王臉色陰沉。萋萋眨眨眼,瞧著女人傲慢無禮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很不爽。
她冷淡一笑,正欲揶揄兩聲,忽然聽得門外響起歡天喜地的嗩呐聲。轉過頭,就見喜娘攙扶著新娘子進殿來了。廣都王走在雙兒身側,臉上的神色溫柔含笑。仿似,迎娶這樣一位王妃,正是他多年夙願的達成。
眾人簇擁著他們進來,賓客都站起身來迎接。萋萋沒空再理會鵝黃女人,瀟陽王也不再多言。納妃儀式很鄭重。繁冗的禮節讓人昏昏欲睡,好在萋萋隻是個陪客,倒也無人注意著她。典禮成,雙兒被喜娘扶著去了廣都王內殿。廣都王則留下來宴請賓客。
瀟陽王沒喝酒,似乎也沒有吃菜,就那麼狀似無意的枯坐著。春水站在他身後,凝神戒備。萋萋眨眨眼,溜去了內殿。內殿離此不遠,剛好需要穿過一段曲折回廊。院中風景秀麗,回廊上攀著翠色枝蔓,略顯幽靜。
萋萋走了一路,總覺得身後有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她腳步加快,身後的跟蹤者似乎也加快了腳步。她麵色一冷,倏地貼到回廊柱子下,轉身回頭。回頭,鵝黃衣衫的女人正冷眼看著她。
因為萋萋速度太快,似乎還來不及閃躲。萋萋冷漠:“你跟著我幹什麼?”“果然是你,風七七!”鵝黃衣衫的女人揚聲斥,停下了閃躲的動作,徑直朝著萋萋走來。一路走,一路戒備,走近三尺,二人間的氣氛已然劍拔弩張。
隔著透額羅,萋萋冷眼看著她,淡然道:“你到底是誰?”
女人大笑,穩穩擺出拳頭:“你連我也不認識了?不認識我沒關係,你總認識他吧?”她隨手一指,回廊上竟跳下來一人。萋萋一怔,下意識退後一步。那人穿著雪白的衣裳,生得麵容清麗,依稀是三十來歲的如花美人。
可萋萋總覺得,她似乎不止三十歲。看清楚眼下一切,萋萋凝神淡然道:“我不認識你們,我也不是風七七。所以,先走了。”二打一,她一介小小宮娥,如何能敵得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