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萋萋睡得不好。
或許是不習慣,或許是詫生,反正自第一夜他悄然離去,之後這麼幾日,她都會在同一個時間點醒來。
醒來,便再也睡不著。
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多擔心他的安全,也並不覺得有多牽掛他。
可,她就是睡不著。
隻能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夜色寂靜,房中朦朧,她也看不真切什麼。
隱隱約約聽得窗外刮起微風,有樹枝哢嚓一聲折斷,驚起棲身的飛鳥。
飛鳥拍拍翅膀漸漸遠去。
那窗前卻似站著一人。
她大驚,接著又大喜,倏地爬起來,衝著窗外喊道:“夏夕?”
“王妃早些安睡,主人還在沙漠中,不會出現在這裏。”窗外人嗓音冷淡,正是秋霜。
大概,飛鳥驚起讓秋霜起疑,這才四下走動查看。
萋萋黯淡下去,躺倒在床榻上,愈發難以安眠。
沙漠。
月夜。
背風的岩石後,迷糊睡著一眾死士。
瀟陽王背靠著沙石,緩緩展開了手中的紙條。
借著柴火的光亮看清其上字跡,他隨手將紙條丟進了火中。
紙條瞬間卷邊、焦黑,接著化為灰燼。
一股青煙騰起,消散。
他目光閃爍地抬起頭,望著遠處沙海,沉沉閉上了眼睛。
靈兒和獵風就在他身旁。
隔著不遠,斜靠著沙堆的春水,正睜大著眼睛,警惕地觀察著周圍。
瀟陽城雲淡風輕,沙暴將所有道路改變。
聽聞,難得進城的商旅已尋不到路徑,再無聯係。
瀟陽城,已月餘不見外人蹤跡。
不過,此地廣闊,百姓們自給自足,倒也無需外界供應。
萋萋聽得管事事無巨細的一一講明,不由點點頭:“這麼說,咱們這裏紗廠、布廠都有了?”
管事眨眨眼:“呃……咱們都是自己織布,自己浣紗,還沒有什麼廠的。”
廠是什麼,這管事也不太清楚。
秋霜在旁邊補充:“王爺每年都會運送來布料香料,咱們府上也不缺的。至於其他,也有幾隻商隊經過瀟陽城,勉強供給。”
如今道路封鎖,瀟陽城是否會斷了生活?
秋霜搖頭:“暫且不會,咱們這座城,王爺早就設計好的。便是敵人強攻,也能鎮守三年,絕不會有一點問題。”
三年,哪一個軍隊可以在沙漠中支撐三年?
隻要城門口緊閉,任是誰攻城,都隻會敗北。
別說三年,三個月有人能支撐麼?
瀟陽城永遠會屹立不倒。
萋萋心頭慨歎,默默點點頭,扶著圓潤的小腹:“商旅從瀟陽城經過,百姓要采買也需要銀子,咱們的銀子從哪裏來?”
秋霜淡淡一笑:“東山腳下,就是萬年難遇的砂金礦。礦脈綿延千裏不息,咱們的人常年采礦,不會缺錢。”
山中有最大的金礦,有自給自足的泉水。
住在這裏,永不擔憂,永不幹涸。
她幽幽一歎,有些歡喜又有些悵然:“他將我養在這裏,隻怕對前路也不算篤定。”
沒有人回答她。
這一住,就是三個月。
瀟陽城風光秀麗,並無外界的消息。
商旅不曾來此,聽聞,上一次的沙暴百年一遇,早將沙漠中的道路和標識遮掩變換。
如今,若非早知道瀟陽城存在之人,誰會向著荒漠開辟道路?
萋萋眨眨眼,望著迎夕山巍峨的山峰,有些擔心道:“但願夏夕早些回來。”
秋霜站在她身後,靜默不言。
一住又是三個月。
當萋萋的肚皮圓滾滾時,第一支商旅穿越茫茫沙漠,出現在了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