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冷眼看著她,並不回答她的話。

他站在鐵門外,隔著鐵柵欄看著她的臉,足足看了許久,直看得她脊背生寒時,才緩緩開口。

“錦大人說,你若能勸得瀟陽王幫他煉長生丹,就可以讓你們團聚。”

他微微一頓:“待得長生丹煉成,即可放你們離去。天上地下,再不追問。”

他聲音冰冷,眼光冰冷,並無一絲前塵情誼。

萋萋盯著他,忽然紅了眼眶。

四目相對,春水依舊冰冷。

秦才再也看不下去,衝上前來:“你這賣主求榮的畜生,我殺了你……”

一雙手死死拽著鐵門外的春水,恨不能將其撕成碎片,撕得鮮血滿地。

春水扯下他的手,冷笑:“你們以為本大人是春水嗎?”

一句話,令牢籠中的二人一愣。

春水卻並不願意為二人解釋,隻是按住佩劍:“話已帶到,若是不能聽話,別說是你們,就是瀟陽王也隻有一個死字。

他狠狠瞪一眼萋萋,轉身離去。

漆黑的甬道將他的背影顯得異樣頎長,的確是那個熟悉的身影,的確是那個熟悉的下屬。

萋萋覺得她絕不會看錯,可春水就像是失憶一般,對他們毫不熟識。

失憶?

她目光閃爍,急急出聲:“我答應你,我這就去勸夫君。”

她不是為了自己,實在是為了瀟陽王免受吊骨之苦。

春水的腳步卻並未停下,而是冷笑道:“想清楚再回答,別以為本大人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麼。”

他不再多言,徑直離去。

獨留下萋萋欲哭無淚的大聲呼喊:“春水,你回來……我要見王爺,我要見他……”

她喊得滿臉是淚。

甬道卻再次漆黑,春水已然不見。

這一日,無人為他們送飯,也無人為他們送水。

又饑又渴地坐在牢籠中,萋萋轉頭看秦才:“長生丹是個什麼東西?夫君為何不答應幫那個道士煉製?”

秦才如何知曉,卻已經沒有力氣搖頭。

牢籠漆黑,一盞鬆油燈並不能照亮任何。

然,外間的天光如何,他們也不能知曉。

她問:“道士將我打暈,我才下到這地底來的嗎?”

秦才卯足了力氣,搖了搖頭。

可他似乎也不知曉是怎麼回事。

三十三層水晶宮中的白發道士,委實是個詭異的人物,藏在這叢林深山中,教人懼怕。

萋萋沒跟他聊上幾句,實在困了,靠著石壁睡了過去。

再醒來,仍是漆黑一片,仍是潮濕陰暗的牢籠,仍是忽明忽暗的鬆油燈。

那鬆油燈像是萬年不滅的模樣,竟不見一絲變幻。

就那麼貼著石壁,燃燒著,跳躍著,飄起黑黢黢的煙塵,熏得人睜不開眼。

這樣的環境,讓人忘記時辰,忘記天日,忘記身在何方。

唯一不能忘記的,大概是饑渴。

她又餓又渴,渾身發冷,雙手如冰。

若是再這麼挨上片刻,她覺得來不及勸解瀟陽王,隻怕就要生死。

恰此時,甬道那頭又傳來腳步聲。

不必想,她抬起頭生澀道:“帶我見王爺,我要勸他。”

已經不是單純為了瀟陽王活命那麼簡單,甚至還是為了她自己。

春水冷眼看著她,忽然一笑:“錦大人說的沒錯,你們都是一群賤人。”

再上到三十二層,她沒有一絲力氣。

秦才沒有被帶來,仍被關在地下牢獄。

春水走前頭,兩個黑衣人押解著她,坐了升降機,穿過甬道和螺旋柱,推開了那扇雕刻著禿鷲的石門。

滿室惡臭,熏得人惡心欲嘔。

可她顧不得。

不知從哪裏來了力氣,飛快撲向石室中,飛快撲向東麵牆壁,飛快抱住他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