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勸解,但勸解的意味充滿憐憫。
好似這個皇後,注定是個可憐之人。
容留她在皇宮裏,已是新君的仁至義盡。
皇後臉色變換,轉頭看眾人冷漠的臉,忽然爬起來,奔向了夏夕。
她奔跑的飛快,眨眼就撞向了夏夕。
夏夕一動不動。
萋萋一怔,飛快跳過去,一步擋住夏夕的輪椅。
然,皇後並未撞向他們,而是越過他們撞向了墓碑。
一頭碰死在九陰聖仙幾個字上。
台階下,朝臣驚呼。
台階上,瀟陽王冷冷轉頭看著墓碑後的國師。
國師微微一笑:“聖仙仙途坦蕩,早已摒棄凡塵俗世,兒女私情。皇後以身殉葬,雖值得褒獎,卻也不妥。”
意思很明白,皇後和夏澤不可合葬。
大夏國辦喪事,辦完一出又是一出。
夏澤的事情剛剛落幕,皇後又駕鶴西去。
皇家再次十裏白桑,滿城慟哭。
一切處理妥當,已是二月底了。
春花開了滿城,春意席卷大夏。
新君還未稱帝,也不曾登基。
這個時候,再也沒人對他的稱帝提出異議。隻是不斷的挑出好日子,希望夏夕按照祖製登基。
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夏夕沒有答應,說是要問國師的意見。
國師於是卜算天日,算出六月六乃是最好的時日,正好登基稱帝,重振大夏。
這實在是開玩笑。
多年前的六月六,流火城飛雪漫天,發生了什麼大家都親身經曆過。
而今,好不容易夏夕回歸正途,國師卻要求他重新回憶當初。
朝臣不答應,連番反對,一麵反對一麵臉紅心跳。
這就像是一個人在不斷的掩蓋傷疤,最後卻被人無情的一次又一次揭去傷疤,露出血淋淋的傷口。
誰都不願直麵四年前的那一場飛雪。
更不願夏夕想起當日的景況,追究當日的種種。
可惜,早朝上,國師再一次提出意見時,夏夕答應了。
登基儀式,擬定在六月六。
地點就在朝陽殿。
時間為午時三刻。
這樣的選取日子,不像是登基,倒像是殺頭。
人人膽戰心驚。
夏夕卻像是個沒事人一般。
朝臣離去,闔宮寂靜。
二月春風,吹拂著朝陽殿窗前掛著的紫綃帷幔。
一下一下,仿似美人溫柔的手。
夏夕坐在輪椅上,看著敞開的宮門外,無聲無息。
春水和秋霜站在他身後,國師站在他跟前。
萋萋站在宮門口,因為隔得太遠,所以看不太真切他的臉色,也聽不到他們正說著什麼。
她現在是暫代禦林軍統領,官職實在很大。
不過,似乎並不算開心。
為什麼不開心,她不知道。
殿中隱隱約約傳來夏夕的聲音,她尖著耳朵聽了半晌,放棄了。
就這麼杵在溫暖的日光中,瞧著遠處大理石磚麵上倒映的樹影發愣。
“過來。”
遠遠的,殿中傳來淡淡的呼喚聲。
她沒反應過來。
“七兒。”殿中,仍在重複。
她眨眨眼,總算從春日暖陽的思緒中回到現實,忙低下頭:“皇上。”
“過來。”
殿中央,那人還在呼喊。
她一怔,下意識退後一步,卻又飛快停頓住。
她遲疑地呼出一口氣,終於朝著殿中央走去。
走了多少步她不知道,但每一步都似乎很漫長。
一直走到輪椅丈外之地,她站住了腳步。
“皇上。”她躬身垂首,十足一個士兵的模樣。
“嗬……”殿中央,某人卻笑起來。
她一愣,抬起頭,忽然驚覺。
大殿中央,不知幾時已走了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