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頭酸澀,卻仍是點點頭:“是呀。 ”
小公子臉色潮紅,希冀地閉著眼睛,終是不肯鬆口讓太醫醫治。
夜色太深,他或許是困了,沒等萋萋再換濕毛巾,就睡熟了。
她一怔,慌忙丟了手裏換下的毛巾,輕手輕腳出了宮門,急急喚太醫上前。
這一回,太醫診治起來十分順利。
得出的結論卻讓人意外。
萋萋道:“怎麼竟是吃的太多嗎?”
春蘭亦是疑惑:“小公子平日裏很懂得饑餓飽足,從來不曾吃太少或是吃的太多。”
因為太省心,所以竟讓她們忘了關注他吃飯的問題。
太醫道:“的確是吃得太多,所以消化不了,這才發了高熱。這一下,恐怕要折騰些時日,小孩子最忌吃多。”
萋萋忙點頭應下,到了這個時候,太醫說什麼便是了什麼。
太醫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再開出溫養助消化的藥方,命春蘭煎水熬煮。
臨了,仍叮囑萋萋,不可讓小公子再這樣胡吃海喝。
她有些訕訕,小公子斯文懂禮,從未幹出胡吃海喝的事情。
昨日生辰,竟就吃多了。
聯想到孩子死死拽著錦被不肯醫治,她忙交代下去,不準任何人提及小公子生病的問題。
便是這病因,也隱瞞下來。
濕毛巾敷在額頭,湯藥也送服下去,小公子的病情卻不見好轉。
折騰到天明,孩子的高熱仍在折磨著他。
萋萋急了,不肯再傳太醫,努力從腦海中搜索出退熱的藥方,親自擬出單子,抄送太醫院查看。
自然不會是她的藥方被送去太醫院。
有個年輕的太醫跌跌撞撞從太醫院跑過來,小心翼翼查看了她的藥方,又刪減了一味中藥,換了另外兩種,親手抓藥配置,交予春蘭煎熬。
湯藥熬好,萋萋親自喂小公子服下。
如此等了半個時辰,竟就奏效。
小公子的高熱退了。
萋萋大喜,忙賞賜這太醫,太醫卻不肯領賞,隻戰戰兢兢等在宮門外。
他這模樣,可堪大用,她一時興起,隨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太醫不敢擦額頭的冷汗,卑躬屈膝道:“微臣……林州人士何小文。”
她一怔,恍若在幾時曾聽過這名姓,奈何根本想不起來。
她點點頭,不再多問。
轉身回到寢殿,遣退了宮娥,她獨自替小公子擦著細密的汗珠。
眼中是滿滿的擔憂,心中是十足的愧疚。
早知道,為何還要親手做那一碗麵,叫他吃壞了身子。
她萬分自責,恨不得時光倒流過去,正好將那一段掐掉。
但時光可曾會倒流。
她後悔不已,隻好一下一下的拍著孩子的被麵,溫溫柔柔地哄他入睡。
口中擔心道:“冰兒,都怪娘……快快好起來,娘還看你騎馬射箭。”
“娘……”
朦朧間,孩子叫喚了一聲。
清晰而準確的吐出這個字。
她一愣,倏地緊閉了嘴巴。
殿中寂靜。
孩子的聲音便格外清晰。
“娘……”小公子又喊了一聲。
語調是他慣常的語調,似乎還夾雜著不露痕跡的撒嬌。
她的眼忽然便濕潤了,梗著喉嚨,不敢吭聲。
淚珠撲簌簌往下掉落,砸在床榻上,染出大團大團的水印。
“麵……好吃。”小公子嘟嘟囔囔,因為昏睡著,也不知是否在議論壽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