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閃爍,小心翼翼摸摸他的臉,愧疚道:“對不起冰兒,娘那個時候不敢認你,是娘不好。”
小公子微微一笑,伸手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我知道的,你看,那時候我並沒有為難你啊,還升你的官兒。其實……”
他黯然低下頭,忽然一下撲入她懷中,認真道:“娘,再也不要離開冰兒。”
她忙將她摟緊,點點頭。
他總算是放下心來,抬起小小的腦袋,望著遠處茂密的蘆葦,笑嘻嘻道:“義父,快出來吧,早說了娘不會丟下我的。”
她愣住,下意識轉頭看去。
蘆葦蕩中緩緩走出一人,含笑看著她們母子。
身量頎長,麵容俊美。
小公子穿花蝴蝶一般撲過去,被東方秀一把抱起來,父子二人碰了碰腦袋。
她一怔,站起身不可思議:“你怎麼來了?”
東方秀淡淡一笑,眼中是從未見識過的溫和:“你要去回山,路途遙遠,我當然要保護你。”
他伸出手,淺淡一笑:“這是你的東西,我從李管事手上尋來,現在物歸原主吧。”
她遲疑,望著他手上簡單明快的鈴鐺,猜測它價值不菲。
她搖頭:“這個給我做什麼,我記得,流火城曾有禁令,禁止所有人佩戴鈴鐺。”
他手上的鈴鐺嬌媚明快,十分美麗,正適合她所用。
但那鈴鐺上纏著的纓絡似乎有點舊了。
難道,她曾用過嗎?
他仍將鈴鐺遞給她,淡笑一聲:“大夏國人皆不可佩飾鈴鐺,見一人斬立決。但,若是你用的話,皇上絕不會斬你的。”
她不肯伸手去接。
因為根本不確定這鈴鐺是不是她的。
但,她的確在上麵看出一絲熟悉之感。
曾幾何時,她曾佩戴過這樣的鈴鐺嗎?
小公子一把抓住鈴鐺,笑吟吟道:“娘,你戴鈴鐺最好看了。義父說,美人都是要戴鈴鐺的。”
說完,將手中的鈴鐺塞進了她手裏。
再前行,東方秀並未跟入大部隊中。
眾人也不知他跟了上來。
對天成皇帝那頭,是說抱恙休假。
萋萋心頭忐忑,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發他。
小公子卻歡喜異常,好似難得出門放風一次,正巧爹娘在手,天下我有。
對兒子的心情,她隻能默默旁觀,竟不能插話。
犯暈的毛病好了許多,隊伍前行的稍微快了些。
去回山的速度加快。
到了臘月,眾人總算到了千沙城。
這期間東方秀出現過幾次,仍是淡淡的神情,並無過多的逾越,倒教她懷疑自己多想了。
有禦林軍保護,進入千沙城一片和諧。
改換了皇帝,城中仍一派風平浪靜,不愧是天成皇帝的地盤。
到回山,比任何一次都順利。
仍是那兩塊巨大的怪石,仍是開門的童子,仍是嗖的一聲穿出密道,站在空闊的綠茵草地上。
遠處的老樹虯枝泛出蒼涼,空氣中,有隱隱約約的女子尖嘯聲。
萋萋一怔,下意識蹙眉。
小公子已抱住她大腿:“娘,什麼聲音?”
她忙護著孩子,溫和道:“一個瘋子。”
童子回頭,笑吟吟道:“師父不在山中,師姐愈加瘋魔了。”
她的笑容一如當年,萋萋卻愣了愣:“回山老叟不在山中?”
童子搖頭:“你知道的,他老人家閑雲野鶴一般,哪裏能尋得。”
幾人往主樓走去,小公子緊緊拉著她的手,她低下頭看孩子忐忑的臉色,忙將他抱了起來。
因為是見回山老叟,所以她並未帶來什麼人。
隻有冰兒和秦才。
至於東方秀,這人沒在隊伍中露麵,自然是不能帶上山的。
主樓中,一切如舊。
回山老叟的琴台仍放在花廳中央。
解連城慣常喜歡坐在花廳當中彈琴,夕陽餘暉撒在莽莽沙漠之上,愈發襯得他心境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