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撻跋驚變(上)(1 / 3)

他靜靜的撚火點燃香爐,手自然的在虛無的空氣中擺了兩擺,意在讓這上好的桫欏葉製成的香更快的逸散。又仔仔細細的清理了一下爐旁的香灰,用手指拭淨後,他方才坐回床榻,此時此刻,屋中隻餘下了三個人。

宇文拓和朗兒,一站,一坐,氣氛一時間顯得很是緊張。

而繁兒,正自在榻上安睡,幾日來的昏睡調養,倒是讓她的氣色好了許多。

對於宇文拓此次的安全歸來,沒有人問,沒有人敢問,亦沒有人來得及問。

他們不知道在密室中發生的種種驚心動魄的場景。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來自朗兒的眼神,便瞬間打消了所有人的疑問與不解。這,就是所謂的威信,一種往往在潛移默化中產生,不加任何過多的修飾,便能使人心不再噪動的神奇物件。

宇文拓的雙眸始終落在繁兒紅潤的臉頰上,絲毫不在意一旁靜坐著的朗兒,多多少少,這氣氛也是尷尬於此。

“還有多久?”宇文拓頓了一頓,盡量使他的聲音不發生任何抖動,一切的一切,顯然是在刻意的按捺他內心,漣漪驟起,複雜多變的情感。

“香葉燃盡時。”朗兒淡淡的說著,目光如一片明鏡湖泊,絲毫不起波瀾,充滿了老者的睿智。

雖然有了這一句類似赦令的回答,宇文拓依舊不肯放下心來,移步坐下。

朗兒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捋了捋白須,兀自道:“好好陪她,至於神農鼎,既然銜燭不肯認其他人作主,那也隻好送你了。”他的語氣放的很輕,顯然是不想打擾到繁兒的休息。“那麼我就先出去了。”他補充了一句,也許這個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其他的都算作命中注定,亦或是順水人情。

“不送。”宇文拓拱了拱手,繼而走到朗兒適才坐過的地方坐了下來。

近距離的看著她,有一種安神的效果。

屋中的這片小小的天地,似乎為兩人而設,環在桫欏香中,帶著窗外風吹淚竹的“嘩嘩”聲響,別有一番情趣。

他溫柔的眼停留在她嘴角的笑意上,引得他亦會心一笑。

時間仿佛冬日的水,愈流愈緩,直至靜止。

他將她的手輕輕執起,對著她指間的縫隙與她十指相扣。掌間的溫度相互傳遞,隱隱約約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宇文拓停頓了一下,“繁兒?還是珂?”

“隨便。”床榻上的人兒不知何時已然醒來,倒是讓宇文拓一驚非小。

急忙望向香爐,爐中的桫欏香早已燃盡。剛剛一直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繁兒的身上,一時間竟然忘記了還有這碼事,使得他不由得尷尬起來,趕忙把頭偏向一旁。

“你的心跳得很快。”繁兒的聲音悠悠的從腦後傳來,宇文拓趕忙回頭,發現繁兒的手正扣著自己的脈門,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宇文拓。

“隻是擔心你罷了。”宇文拓趕忙把手抽回,不自然的反複摩挲著手腕。

“我還以為你要占我便宜。”繁兒輕笑了一聲,兀自撐著身子就要坐起。

“我幫你吧。”宇文拓說著,伸出手來。

“慢。”繁兒立時用語言阻住了他的動作,“我自己來就好。”

宇文拓也隻好作罷,一雙眼睛又轉移了位置,呆呆的盯著屋頂道:“你沒事了吧。”

“謝謝關心。”繁兒微微一笑,心頭卻是暖暖的。“其實這句話應當是我先問你。那天在屋外,我看到你……”

“我沒事。”宇文拓及時攔下了她的後文,”隻是靈力突然幹涸罷了。”他把一切都描述的雲淡風輕,而又盡量帶著些自然。

看著宇文拓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繁兒隻好把內心的疑慮收了起來。仔仔細細的回憶著當天的事情,自己竟然忘了十有八九,這也不失為是種遺憾。

暗自瞟了一眼繁兒的神情,見她正苦苦思索,想來是既沒有如他所願,記起五百年前的事,亦如他所願,沒有記起那日之後的事。

如此這般,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

夜裏微風拂過,”吱呀”吹開了本是半掩的竹門。院子裏淚竹葉摩挲的聲音也變得更加清晰了。翻來覆去了半晌,下定了決心認為自己今夜注定失眠的繁兒,準備到外麵好好散散心。

她是自己一間竹屋,按照宇文拓的說法,那是為了方便自己安心調養和聊以抒懷。想到他說這句話時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繁兒也不禁一笑,但又很快的收斂了起來。

院子中的空氣很好,淚竹身上泌出的香氣混在清新的空氣中,似乎有一些懷舊的感覺。

傳說當年娥皇女英苦等夫君不得,淚灑青竹,竹幹上便有了這淚痕點點。想來自己站在這一片淚竹林之中,思念師父的感情就愈發的濃了,望了望頭上的一彎新月,散發著清冷的光暈,使得繁兒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