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奐在江南已經呆了一月有餘,如蘇芪所說,江南終究是江南,平日裏是絕對不會大雪紛飛,冰天雪地的。
這幾日他常在蘇苑之中閑逛,算是明白了為何人人都喜歡江南,就連皇帝出巡都喜歡來此,這杭城溫柔舒適,完全不像他曾經生活過的京城,雖然那是他隻有幾歲,但他清楚地記得那城裏的肅殺冰冷,與這裏根本不能比。
他便走便向身旁的陳恪介紹著這蘇苑中的花木景致,這些天來他早已對這座大宅子熟門熟路,也十分欣賞這宅子的布局景觀,介紹起來不免多了些讚歎的語氣。
陳恪在旁聽得十分認真,一是他確實對這座紅牆的大院子感到好奇,想看看它究竟有多麼不同,二是他見陳奐講得起興,也被帶入到他的情感之中了。
兩人且行且談,到達堂中的時候其他人均以落座,隻等他二人了。
對於他們的姍姍來遲,蘇藤表現出了相當寬容,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快,倒是蘇芪一臉的不滿,而蘇荻則沒有在場。
陳奐落座之後發現蘇荻沒有在場就小聲問蘇芪:“怎麼不見蘇荻兄。”
幾人相互之間距離都不遠,所以他的問話蘇藤也是聽得清清楚楚,他不動聲色地裝作沒聽到的樣子,想聽聽蘇芪怎麼回答。
“染了風寒。”蘇芪回答道,“你也知道他身體不太好,我擔心他病情惡化,喂他喝了藥讓他休息了。”
其實蘇荻根本就沒有感染風寒,隻是蘇藤不想他與陳恪結識,便找借口讓他去藥堂裏查賬了,他這心思蘇芪當然明白,所以就扯了謊蒙了陳奐一道。
既然蘇芪這麼說,陳奐也就沒有再問,不過這樣一來氣氛卻消沉了起來,他與蘇藤實在是誌不同道不合,沒什麼可聊的,蘇藤多次想要調節氣氛也沒有成功。
陳恪默默觀察著這幾人,心裏覺得有趣,這一頓飯幾個人都滿懷心事,既然如此卻非要組在一起吃飯,實在有趣。
本來想趁此機會與陳恪結識一下,沒想到人家並不是很領情,蘇藤一時間也有些尷尬,頻頻向蘇芪使眼色讓她說話,蘇芪隻當是沒看到,還對於蘇藤不讓蘇荻前來一同用餐一事難以釋懷。
“還沒感謝姑娘救了師萇呢!”陳恪觀察夠了,便舉起杯來,打破了僵持的氣氛,“本王敬你一杯。”
蘇芪見陳恪敬自己酒有些意外,趕緊舉杯答道:“殿下言重了,小女本為醫女,治病救人乃職責所在,更何況陳奐公子是小女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陳恪轉頭看了陳奐一眼,一臉的好奇,“此事師萇倒是沒告訴我,原來是英雄救美,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那天我去山上給母親上墳,結果在山上遇到了刺客,正當我以為要魂歸於此的時候,陳奐公子和德訾就出現了……”蘇芪一提起這事就來了興致,繪聲繪色地將自己與陳奐相遇的過程講述了一遍。
在她的講述之中,陳奐就有如神兵天降一般,十分英勇地將刺客趕跑,救她於劍下,然後見她的隨從皆已遇害,還好言安慰,之後又送她回去,一路上又幫她包紮傷口,又借她披風。
她講述之時時而麵露悲色,時而看向陳奐,說得跟真的一樣。
若不是陳奐心裏知道當日究竟是何狀況,他都要以為自己有蘇芪所說的那般英勇又溫柔了,他那日可是一直揣測蘇芪的身份,還想著不要招惹她,表現得差極了,這時被蘇芪這麼誇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其實蘇芪講著話是說給蘇藤聽的,蘇藤這些天來對於陳奐的怠慢就連她也看不下去了,陳奐雖然麵上沒有表示,但肯定心中更為不悅,所以不管是作為蘇藤的親近之人,還是陳奐的朋友她都不能坐視不理。
蘇芪竟然已經把陳奐當成了朋友,她自己也有些驚訝,她一向謹言慎行,處處小心,極少會真心接納旁人,就連那些曾教導於她的名醫,她也並未將他們真正當作老師。
蘇芪那點心思蘇藤一眼就看了出來,他趕緊站起身來舉杯向陳奐微微躬身,道:“公子,連日來是蘇某怠慢了,還請恕罪。你舍身搭救小妹,此份恩情蘇某沒齒難忘。”
“先生多禮了。”陳奐也趕緊起身端起茶碗回應。
蘇藤敬過酒之後坐回到榻上,有些不悅地看向蘇芪,對於她如此逼迫自己表示不滿,而蘇芪則是自顧自地吃著麵前桌上的那幾盤菜,根本不看蘇藤。
蘇藤見此情景微微歎了一口氣,他不待見陳奐根本就不是因為陳奐沒有顯赫家室,也不是因為那一根青芝,而是因為蘇芪對他太好了,蘇芪自小在蘇苑就受盡委屈,因此不願與人親近,他還沒見過蘇芪對哪個人如此親近,更何況兩人相識不過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