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兒。”
硯青琅的聲音在院牆上響起。
季秋容太熟悉他的聲音了,根本不需要回頭看。
“你來幹什麼?”
今日陽光不錯,深秋的風也算是涼爽,隻是近幾日還是有些燥熱。
“軒兒,去幫我那件披風來。”
“是,夫人。”
季秋容在這裏過得也還算滋潤,日子也不錯,雖說隻是個平妻,但至少在這府裏,沒有人敢對她不恭敬。
“你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還用問嗎?”
硯青琅笑了笑,就好像往常一樣,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那般。
院子裏的池塘中錦鯉在快活地遊動著,青磚黛瓦,好一番舒適沁人的風光。
可季秋容看著那池中的錦鯉卻隻覺得心裏難受。
她把自己困在了這圍牆裏,隻怕是出不去了。
她同那魚兒一樣,隻是魚兒不知道自己被困住了,依舊快哉樂哉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可是她卻不一樣,她明知道這四四方方院牆就是一個牢籠,可是她還是進來了。
她必須承認,在林瑤淼提出兩個人成為平妻的時候,她就已經心動了,再加上旁邊一堆人的勸說,她很快就答應下來了。
是的,她就是這麼沒有立場。
可,若不是真的愛上了墨無硯,她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容兒,你何苦呢?”
硯青琅的眉頭緊緊地皺著,這還是他們認識之後的第一次。
若是她跟了他,根本不用這樣,成天看別人的眼色,更不用在外麵裝作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季秋容手裏繡花的動作兀地停了下來,手一抖,便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鮮紅的血珠瞬間浸透了絹布,硯青琅看見季秋容流血了,便立刻衝了過來。
可她是妖,這麼一滴血她根本就不在乎,稍稍用了一小點法力,傷口便愈合了。
季秋容看了看愣在她身邊的硯青琅,輕輕地笑了笑,說道:“你莫要忘了,我是妖,這點傷口,沒有大礙的。”
硯青琅看著她剛才受傷的那根手指,愣愣地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此時,剛才被遣去拿披風的侍女回來了,將湖綠色的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輕聲說道:“夫人應道注意些才是,這些天雖說還有些燥熱,可畢竟是快要入冬了,要是涼著了,那可就不好了。”
“無妨。”
季秋容也懶得計較她是真心真意,還是虛情假意,反正她季秋容若是好不了,她房裏的丫頭都會跟著遭殃,想來應該是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和前途開玩笑的。
“硯先生好。”
“不必多禮,我隻是來看看你們夫人。”
硯青琅也算是這裏的常客了,隻是經常神出鬼沒的,不過時間長了,也就沒有誰會計較這些了。
軒兒是季秋容自己選的貼身侍女,所以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可信的,隻是他們的身份實在是特殊一些,在和硯青琅見麵的時候,季秋容都會讓她退下。
這一次軒兒很自覺的退下了,把整個庭院留給他們兩個人,並且讓在一旁忙活的婢女都到別處去了。
“這丫頭倒是伶俐得很。”硯青琅笑了笑,坐下來為自己斟了一杯茶,“你選的人?”
季秋容放下手中的東西,拈起一塊糕點開始吃起來:“自然是我自己選的人。你我身份不同,若是身邊的婢女嘴巴不嚴實,隻怕是要出問題的。”
季秋容隻是天真而已,又不傻,他們的身份要是暴露了,隻怕是會引起大的騷亂,那個時候,全天下的道士都會來追殺她。
硯青琅是仙官,自然是不怕這些的。
可她隻是一隻活了九百多年的狐妖,還白白損失了兩百年的修為,麵對那麼多的道士,她一個人是肯定對抗不過來的。
那個時候,硯青琅也不可能幫她,天條天規在那,他要是與整個人界為敵,天界的人也是不會放過他的。
無依無靠的感覺,季秋容還沒有體會過,也不想體會。
“這麼久不見,你倒是變得沉穩了許多。”
硯青琅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之中滿是感慨。
以前的她總是愛胡鬧,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想要去嚐試,想讓她在某一個地方乖乖待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現在的她,自己鑽進了牢籠裏,她把自己關起來了,也把曾經的那個自己弄丟了。
就連硯青琅都說不清楚這到底是好是壞。
對於她來說,成長了或許是好的,可是把那樣一個真誠的自己弄丟了,真的好嗎?
硯青琅隻能把這些疑問全都埋在心裏,因為這是她自己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