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去看了看月牙,月牙身上那麼疼了,臉上也就有了些笑意。
“阿韻被寵壞了,是個壞孩子,我代替阿韻給月牙你道歉,月牙就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了好不好?”楚夫人揉揉月牙的頭。月牙的手上還有燙出的紅印子,看著都讓人覺得疼。
“我沒什麼大事了。”月牙扯了扯嘴角。
“那月牙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就都和伯母說,伯母給你預備。”
“不用了,家裏都有呢!”
玉忘蘇則和楚歡顏去了院子裏說話。“忘蘇,這個事真是對不住了,爹偏疼阿韻,和柳姨娘一道護著阿韻,我都沒能為月牙出口氣。
“娘才說了兩句話呢!爹反倒是給了娘沒臉,說娘是有意欺負庶女。我都覺得可笑,娘若真容不下,阿韻是如何長到這樣大的?”
玉忘蘇大抵也猜到了,楚夫人不是是非不分的。即便不說懲戒楚韻,可至少也要讓楚韻上門道歉才是。
今日卻隻帶了一雙兒女來,想必也是楚韻的身份之故。
嫡母對庶出的子女,自然是不好管教的。管教嚴厲了些,怕是要說你是心存歹念,不管教了,怕是又要有人說故意把孩子養壞了,不是自己的孩子連管教都不願意。
自己的孩子溺愛也好,打罵管教也罷,都會說是父母到底是為了孩子好。
可不是自己的孩子,便難免怎麼做都是錯的,動輒得咎。
“難為你娘了。”
“我才知道,家裏情形複雜,日子有多難熬。可憐娘這些年的苦,竟是都瞞著我和玉衡的。”楚歡顏歎息著。
“家裏人多,看著是熱鬧鼎盛,可其間複雜,自然日子也不好過。若是夫妻之外沒別的人了,那麼什麼口角也好,打打鬧鬧的也罷,床頭打架床尾和。可一旦家裏有妾室啊!情形就不同了。
“兩夫妻之間,若有齟齬,有人哄著,有人找了台階就下,事情就過去了。可有妾室,夫妻間有矛盾了,夫婿根本不需要哄,到了妾室那裏,妾室還會溫柔小意,含笑哄著。
“久而久之,他便再也不珍惜了,因為他不需要珍惜你,身邊也有人陪,有人哄,有人溫情繾綣。”玉忘蘇握了握楚歡顏的手。
“你說的對,娘也說,才成親的時候,爹對她很好。偶有爭執,也大多是爹讓著她,無論怎麼吵鬧,很快就和好如初。後來,姨娘們進門了,爹有不高興的時候,都可以去姨娘們處,也就不樂意小心哄著娘了。
“再後來,娘對爹很多事都睜隻眼閉隻眼,再也沒有和爹爭吵過。爹以為娘是當真端莊大度,名門風範,殊不知,娘是把自己的心給鎖上了。”楚歡顏苦笑。
娘是,夫妻過日子,其實不就是那樣嗎?
可她卻覺得心寒,也很害怕,她害怕有一日她和阿邈也成了那樣的話,她會受不了的。
為什麼一定那樣呢?為什麼女人就要活的那樣卑微,即便心裏很痛苦,很不樂意,依然要強顏歡笑。
原來她一直以為的爹娘感情甚篤,都不過是爹娘給她的錯覺。人看著還是歡聲笑語的,可心裏早就豎了高牆,誰也不得逾越半步。
“你也別胡思亂想,各自有各自生活的方式,人和人是不同的。你娘願意給你們家裏和睦的假象,就這樣粉飾太平的把日子過下來,那是她覺得對的方式。
“我呢!是從來不肯委曲求全的人。若有一日,對方背棄了我們的情誼,我會毫不猶疑的離開。我大抵是沒有你娘那麼能忍的。”
又說了會兒話,她們才進了屋裏,楚夫人坐在一邊,楚玉衡則正和月牙說話。
“月牙你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就都告訴我,等我再來的時候給你帶來。”
“玉衡哥哥就別操心了,我沒什麼要的。”
“那你喝水嗎?”楚玉衡端著溫水要喂給月牙,月牙便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
楚夫人又坐了一會兒,便帶著一雙兒女起身告辭。
“月牙,我明日再來看你。”楚玉衡笑著和月牙說道。
“又不是重傷,不用總來看我的,玉衡哥哥忙自己的事吧!”月牙笑笑。
送了楚家三人離開,玉忘蘇歎息了一聲,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的,還真是如此。果然人生在世,其實誰都活的不容易。
有些人麵上總一副和樂,沒什麼憂愁的模樣,不意味著,心裏便也是毫無憂愁的。
“姐,我以後還是不去楚家了吧!”站在院子裏,博聞忽然說道。“這次月牙受傷的事,未嚐不是因為我。若非她對我不滿,也不會對月牙下手。
“我以後都還是不去的好,反正我去書院也沒什麼。玉衡成了秀才,先前的夫子教導他已然不合適了,楚家那邊怕也是要換人,或者送玉衡去好的書院。”
“也罷,不去便不去吧!你明日去一趟楚家,和玉衡說一下。我讓你姐夫去問一問書院那邊。”玉忘蘇拍拍博聞的肩膀。
博聞去楚家讀書,的確是有些打擾了。最開始她是考慮到博聞和與玉衡的關係好,卻沒考慮到,楚家的人未必都是那麼好相處的。
博聞若是聽了什麼冷嘲熱諷的,心裏肯定是會難受的。
趁此機會離開也好。
博聞總往楚家去,也弄的自家好像總占了楚家什麼便宜一樣,平白的矮了人家一頭,被人看不起。
雖說這兩年也掙了不少銀子,可底蘊上,自家還是不能和楚家相比的。外人看著,便成了自家想要攀附楚家了。
“我會盡快和玉衡說的。”
“其實去書院也沒什麼不好,人多些,夫子雖說不能專注到你們每一個人。不過,人多謝,也熱鬧,也能結交不少友人。”
次日,博聞便去找了玉衡,把想法都和玉衡說了。
玉衡本是要挽留,可想到楚韻傷害月牙的事,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
“你人雖走了,可以後我們還是要同樣來往。”
“這是自然的,你若得空了,便到我們家裏去。我們的情誼自然還和以前一樣。”博聞笑了笑。
“你沒記恨我們就好。”楚玉衡摸了摸頭。
“又不是你的錯,記恨你做什麼。我姐說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送你出去。”楚玉衡送著博聞往外走,正碰到在園子裏放風箏的柳姨娘和楚韻。
掃了楚韻一眼,博聞微微皺眉。他從來不想和女孩子計較,可是這個楚韻,真是恨不得上去踹上兩腳才解氣。
楚韻扯了扯風箏線,得意的迎上博聞的目光。“我說月牙沒事吧?”楚韻含笑問道。
“你還提。”楚玉衡瞪了過去。
“我提怎麼啦?不就是一杯茶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還誰都想來審問我。”楚韻仰著頭,說的理直氣壯。
楚玉衡抬手就打了楚韻一巴掌,“既然隻是一杯茶的事,不如我來潑你身上試試吧!去給我沏茶,用滾燙的水。”
跟著的仆人愣了一下,也隻得答應了一聲連忙跑開了。
楚韻直接被那一巴掌給打蒙了,倒是柳姨娘連忙撲了上來,抱著楚韻就哭天搶地的,哭聲震天,恨不得把府裏的人都給招來。
“這是要作踐死我們母女啊!都是我出身卑微,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讓人任意欺淩啊!”柳姨娘直接跌坐在地上,扯亂了一頭青絲,鼻涕眼淚都下來了,花了臉上精致的妝容,看著就十分狼狽。
“我們還活著做什麼啊?幹脆都把我們直接打死算了,也省的我們整日裏受這樣的欺淩啊!”柳姨娘直接抱住了楚玉衡的腿,鼻涕眼淚都弄在了楚玉衡的衣袍上。
楚玉衡嫌惡的皺眉,掙紮了幾下才踢給了柳姨娘。柳姨娘順勢躺在了地上,“踢死人了,踢死人了啊!”
楚韻連忙撲在了柳姨娘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娘你別死啊!你死了我可怎麼辦啊!”
楚玉衡冷眼看著這母女二人唱戲,“爹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府裏也沒人想聽你們唱戲,省省吧!”
楚韻抬眸怨毒的望了楚玉衡一眼。“你少得意了,等爹回來了,我一定要告訴爹,你是怎麼欺負我和我娘的。”
“隨你們便吧!”楚玉衡直接帶著博聞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