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夫家姓安,我出閣之前父親給我請過一位西席,名叫安琛,伯母便是先生的母親。”雲嬌棠歎息著。“自從先生在任上被盜賊殺害之後,伯母便搬到了豐城來,這裏是她的娘家。

“我也一直沒能來看看她,這次恰好來到豐城,便想著過來看看。”她想起多年前安琛和她說過的豐城的風景。

他幼年喪父,所以母親曾帶著他在豐城住過好幾年。這裏也可以說是他的故鄉。

“我還從未聽說過皇嫂有過一位西席。”鳳語蘭笑笑。

“那個時候你還很小,自然是不知曉的。”雲嬌棠看著院子裏的景象。仿佛歲月都一瞬間凝滯了。

院子中心的大棗樹,院牆邊栽滿了花,他的母親是愛花之人,花草都伺弄的很好,在這樣的時節依然繁花似錦,滿目妖嬈。

廚房外是一口井,屋簷下掛著用竹子做的風鈴,風一吹便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

那些她曾經隻是從他口中聽到的一切,都瞬間清晰起來。多年過去,院子還是這個院子,連院內的一切擺設都不曾變更過。

他說若有一日有機會,必然帶著她親自來這裏看看。言猶在耳,卻已是物是人非。

轉眼他已經離世多年,他的母親也華發改朱顏。

安老夫人很快便端來了茶,“家裏隻有這普通的茶葉,你們別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這就很好。”雲嬌棠搖著頭,眼睛卻漸漸濕潤。煙氣氤氳裏,有淚珠砸在茶杯中。

“這麼多年沒見了,小姐還是這個樣子,還是這樣好看。”安老夫人含笑說著。“兩位也是貴人吧!”目光落在鳳語蘭和玉忘蘇身上。

“這是我夫家的小妹。”雲嬌棠指著鳳語蘭,又指向玉忘蘇,“這是表弟家的夫人。”

“老婆子這裏少有人來,難得你們肯過來坐坐。”

“一直想來看看伯母,隻是始終也沒個機會。這次路過豐城,便想著過來坐坐,十年沒見了。”雲嬌棠歎息著。

“小姐是有福氣的人,要好好過日子。過去的事便是過去了,人啊!還是要往前看的。”安老夫人深深的望了雲嬌棠一眼,“小姐自來多病,未嚐不是自小思慮過重,不肯解脫。”

“伯母教訓的是。”

“我打了些新棗,阿琛最愛吃這個,我一會兒要去看看他。小姐喝完茶,便回去吧!免得家裏人擔憂。”

“我……我想去看看他。十年了,我連他葬在何處都並不知曉。”

“小姐如今身份尊貴,不可祭拜旁人,除了夫家先人,再無人受得起小姐的禮。”安老夫人起身進了屋。

看著雲嬌棠滿布悲傷的樣子,鳳語蘭再遲鈍也感覺到了,皇嫂和那位西席怕是關係不一般。

隻是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茶也喝過了,我先帶著公主去逛逛買些東西,就不陪同皇後娘娘一道回去了。”玉忘蘇拉著鳳語蘭先行離開。

出了巷子,鳳語蘭才看著玉忘蘇,“姐姐你怎麼就拉著我走了。”

“不然呢?你打算怎麼樣?人活一世,誰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不得已。旁人的事,不要過分去探究。皇後娘娘即便要去祭拜去世的先生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皇後既然一個人出來,連宮女侍衛都不帶,可見此事是不想太多人知曉的。

而她們跟到這裏來已經很突兀了,自然不要再多留。

“皇嫂她,好像很在乎那位先生。”

“她出生駙馬府,母親還是嫡公主,她和皇上的親事是早在他們尚且不懂得男女之情時就定了的。哪怕還沒有明旨,可很多人都知曉,那便是不可更改了。

“她隻是沒有你這般幸運,有太皇太後為你的親事做主。”玉忘蘇拉著鳳語蘭離開。

皇孫貴胄有皇孫貴胄的不得已,多少人的人生都從來由不得自己。皇後既然在成親前另有所愛,也不是稀奇事。

人心是最不能控製的。總不能和誰定親了,一顆心便也完完全全能控製著落在這個人身上。

若是誰能愛,誰值得愛,才會去愛,那倒是好了。感情若能如此收放自如,世上之人哪裏來的情傷。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終成怨侶的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