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很不合規矩,帝後少有不合葬的。隻是嬌棠苦了這麼多年,她不想這孩子去世後依然滿腹遺憾。

她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嬌棠的麵前,終歸那些都不能真正的讓嬌棠歡喜。

“姑母知曉自己在說什麼嗎?”鳳天冥的目光銳利起來,“她是朕的皇後,安琛都死了這麼多年了。姑母和她都還始終耿耿於懷嗎?”

可笑的是,他竟然連安琛的麵都沒有見過。

他和嬌棠多年青梅竹馬,竟然抵不過安琛在雲家做了兩年的西席。

尋常百姓以為,帝王高高在上,大權在握,這世上但凡想要的都應該能得到。可是他也會有想要卻得不到。

他小心嗬護著,就等著綻放的花,卻在能采摘的時候,在他的眼前瞬間枯萎了。

“對此耿耿於懷的,又何嚐隻是嬌棠,皇上和嬌棠這麼多年的心結,也都是安琛。他是死了,卻始終都是你們之間的鴻溝,於皇上而言也是如鯁在喉吧!”

“放肆。”鳳天冥勃然大怒,“那姑母可曾想過朕?朕和嬌棠夫妻多年,卻要將她拱手相讓嗎?”

“我這個做母親的,隻想圓女兒最後一點心願了。還請皇上成全。”端靖大長公主一下下的磕著頭。

“夜深了,姑母去歇息吧!朕要再想想。”鳳天冥無力的說著。

端靖大長公主便先退了出去,雲駙馬正站在門口,見她出來便上前扶住她。

“棠兒的事,是我一時心軟,才釀成大禍。”雲駙馬歎息著。若是宛彤一來鬧事,他便讓人處置了,也不至於把事情鬧成這樣。

“若說錯,當年選駙馬的時候,我就不該答應母後那樣做。事已至此,也分辨不清誰對誰錯了。”

“回京之後,我就辭官歸隱,我們找個清靜的莊子住上幾年。”雲駙馬握緊了端靖大長公主的手。多年朝中蠅營狗苟,宦海沉浮,也才真覺得累了。

若說以前一刻不敢鬆懈,就怕出半點出錯變化會動搖棠兒在宮中的地位。

如今棠兒都已經沒了,很多事也沒了意義。

“好。”端靖大長公主點著頭。

鳳天冥細細的望著躺在棺中的雲嬌棠,十年夫妻,可她仿佛還是二八韶華。

他想起去歲寒冬,皇祖母不知從哪裏找來的開得正盛的海棠花。還都以為是吉兆。如今看來,怕是大凶之兆才對。

海棠嬌弱,哪裏受得住寒冬風雪的摧殘。

想著過去種種,其實他們之間的漸行漸遠也怨不得嬌棠。明知他們之間有溝壑,他也並沒有不畏艱險的走向她。

他甚至偶爾會想,若是她當年並未入宮,而是嫁給了安琛,如今又會如何。

想來她會很高興吧!或許日日都是笑靨如花。他的確是娶到了她,而安琛慘死任上,可說到底,他們三個人都一敗塗地,誰也沒有贏。

他想得到她,卻並不是那樣了無生氣的她。他倒是寧可把笑意還給她,哪怕她始終都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可他沒想到的是,安琛會死。

“嬌棠,我真的曾經想過成親你們,我得知安琛去世,卻不知該笑還是該悲傷,隻覺得五味雜陳。他死後,我也在想,或許我可以走進你的心裏。

“隻是你已經徹底將我驅逐在外了。你是不是真的和他一樣葬在豐城?”

他曾了解過安琛的很多事,安琛不是豐城人,安琛的母親卻是。故而安琛曾在豐城住過些年頭。

安琛過世之後便安葬在豐城,也算是葉落歸根。

“如今,我能為你做的,似乎也隻有這一件事了。若有來世,隻願我們再不相遇。”

鳳天冥喊了宮人送筆墨紙硯進來,手書的卻是一封休書。

“嬌棠,我成全你了。”鳳天冥將疊好的休書塞在她的衣襟下,“去找他吧!隻願多年過去,黃泉之下,他還在等你。”

次日,鳳天冥下旨,將皇後雲氏葬在豐城。八百裏加急令禮部和工部督辦修建後陵一事,由豐城守將段立成協助。

將皇後薨逝之事昭告天下,隨行之人著縞素,天下百姓守國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