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看著鏡子裏的模樣,微微皺眉。這手藝還真是奇了,怕是站在母親的麵前,母親都未必認得出來了呢!

“你帶的這人還真夠厲害的。”水生讚揚著。

“自然是要有些本事的,不然我帶在身邊做什麼?”君無名笑起來。

馬車到安國侯府停下,君無名便下了車,招呼著人搬著帶來的藥材往裏麵走,水生也混雜在其中。

水生盯著侯府的牌匾看了好幾眼,皇家敕造的府邸,那字還是當年帝王的所題。

以前出征在外,也不是沒有許久才回來一趟的事。可這一次,卻莫名的覺得心裏有些難受。他已經多久沒回這個家了?

以前的他,還真從未想過,有一日他回自己的家,還需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那時候想過最壞的可能,也不過是戰死沙場,實在想不到會落到如斯地步。

看了兩眼,他還是搬著藥材進了府。府中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還是舊時熟悉的樣子,似乎什麼都沒有變。

若說變了的話,倒是府裏的仆人似乎少了許多,一路走來,今天顯得很冷清。

府中的主子一向不多,可到底是這樣的門庭,府中養著的下人還是多的。這樣的人家,隻有總買仆人的,沒有總把人往外打發的道理。

“姨母嫌府裏人多,吵得慌,想著她一個人,也實在用不著太多的人伺候。府裏辦過了喪事後,仆人便被打發走了許多。”君無名低聲說著。

想著幼時總來玩耍的安國侯府是何等的熱鬧,如今,竟然是這般淒清的模樣了。

路上厚厚的積雪也還沒有打掃,一路走來,深一步淺一步的,還要小心著別摔了。

固然這府裏的主心骨一旦沒了,便會瞬間衰敗下去。

難怪都說子嗣繁多,才是一個家族興盛的根本。也並非是沒有道理的,人多,總是顯得熱熱鬧鬧的。

這一旦沒人了的家族,曾經再是鼎盛,也終究衰敗。若是表哥真是戰死沙場,侯府便是名存實亡,徒有虛名罷了。

當時表哥並沒有成親,更不要說孩子。這些有爵位的人家,為了爵位能傳承下去,有些人家會選擇過繼個孩子來。不過也並非是過繼來的孩子都有用的。

若是有親生的後人,那帝王一般不會褫奪爵位。可若是過繼的孩子,帝王若想收回權力,便不會允許這樣的孩子繼承爵位。

一旦沒了表哥,安國侯府的爵位必然到此為止了。

水生歎息了一聲,沒說什麼。

到了上院,這裏總還算是守著不少仆人。

君無名讓跟來的人都在外麵等著,隻帶了水生一人進去。

剛進門,便見徐瑤走了出來。二十五六歲的女子,婦人打扮,不是絕美的女子,身上卻帶著一種恬靜的韻味。那種氣韻便像是春日的風,令人見之親切。

“見過大人。”需要衝著君無名略微俯身。

“夫人不必多禮,今日姑母可好些?”君無名虛扶了一下。

“老夫人脈息平穩有力了許多,剛喝了藥,此時算是有些精神。公子進去吧!”徐瑤讓到一邊,君無名也就帶著水生往裏麵走。

徐瑤的目光落在了水生的臉上的,多看了幾眼。

見到老夫人的時候,水生險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舉動。心頭千回百轉,眼中一酸,竟然帶起了些潮濕的朦朧。

上次見到母親,還是他出征之日。比起那個時候,母親真的瘦了很多,看上去也很憔悴。臉色蒼白,映襯著一頭的白發。他的手顫抖起來。

母親不過才不惑之年,以前也一直是好生保養,看上去很年輕,甚至一根白發也無。

這才多少時日,便已是華發改朱顏。對此,語蘭竟是未提過半句。

母親竟然憔悴如斯,生生像是老了二十歲。

“姑母今日可好些了?”君無名坐到床邊,笑著和老夫人說話。

“已經好些了,有阿瑤,我怕是還能活些時日的。你也有事要忙,不必總三天兩頭的往我這裏跑。”老夫人握了握君無名的手。

“姑母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在京城多年,多勞姑母和姑父照看管教。”君無名歎息著,“侄兒有幾句體己話想要和姑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