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牙高懸,慕容輕舞修長的手指搭在額間假寐,耳邊不時傳來嫣青輕手輕腳收拾屋子的輕微聲響。
忽然外麵一陣淩亂、匆忙的腳步聲打亂了一室的寧靜。
還不待慕容輕舞從床間起身,還不待嫣青上前開門一探究竟,蕭炎就帶著一股外麵的冷氣,風塵仆仆,“彭”一聲推開了房門。
一進房門,沒有見到慕容輕舞的身影,蕭炎急不可待地衝著嫣青粗聲吼道:“慕容姑娘呢?醒來了嗎?”
嫣青在千夫人的外院打雜的日子雖然短,卻還是見過這位受寵的少莊主的,可是以往見他總是溫文爾雅,玉樹臨風的模樣,何時見過蕭炎如此緊張、著急、怒火攻心的一麵呢?
嫣青愣愣地,吃驚不已,直感覺大腦有一瞬間的停擺。
可麵對蕭炎暴戾的麵容,陰沉沉地質問,嫣青又不能有長時間的耽擱。
她匆忙跪下恭敬回道:“蕭少莊主,您稍安勿躁……”
嫣青正要細細介紹慕容輕舞的情況,可憋了幾天,在季霸天那頻頻受挫,滿心焦躁的蕭炎卻沒有心靜下來去聽嫣青的長篇大論。
嫣青跪在地上,低垂著腦袋,慢條斯理地思考著措辭,卻忽然胸口感受到了一股劇痛,嬌弱的身軀竟被踹出去好遠,一連著碰倒了幾把紅木椅子。
嫣青疼痛地、無力地趴在地板上,胸前火辣辣一片,喉間似乎也要有血要湧出,一時間竟起身不得。
嫣青心中的委屈盈滿心間,外麵的寒風刮在身上,讓她寒冷不已的同時,更感受到自己生活的卑微。
“蕭炎,你在外麵耍什麼橫,先把外門關上,我總要穿戴整齊才能出去見你的。”慕容輕舞聽到了外麵的響動,一邊著急地出聲,一邊手下不停悉悉索索地穿戴起外衫。
蕭炎聽見慕容輕舞的聲音,擔憂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似乎終於可以平靜思考了。
他又在慕容輕舞的提醒下意識到終究男女有別,臉不自覺地紅了紅,沒有一點脾氣地乖乖走到外麵輕輕關上了房門。
轉過身看見尚跪在地上,似乎被自己踢的不輕的嫣青也湧起了一股惻隱之心,主動認錯道:“對不起,我心中擔憂慕容輕舞,所以著急了點。”
北國自古以來等級森嚴,蕭炎又是位高權重,炙手可熱的少莊主,誰又能對他提出質疑呢?
更何況他還主動紆尊降貴地給一個下人承認錯誤了。
果然,嫣青聽到了蕭炎的話,心中更加惶恐,急忙搖了搖頭,膽戰心驚地回道:“蕭莊主不怪罪奴才就好。”
嫣青低垂著腦袋,遮掩了眼中委屈的淚珠,更隱藏了心中滿滿的不甘。
她趴在地上勉強地撐起身子,麵對蕭炎的問候,感激戴德,磕頭不斷。
蕭炎見慣了俯首帖耳,卑躬屈膝的奴才,更何況自己這次還主動道歉了呢。
蕭炎的心中沒有一絲負擔,更不會去感受一個下人心緒的異常,擺擺手就讓嫣青退下了。
嫣青忍痛扶著旁邊被自己碰倒的椅子起身,躬身退出了房間。
走出房間的一刹那,她似乎聽見了慕容輕舞環佩叮當,婀娜走出的聲音。
嫣青望著屋外潔白的月光,閃爍地星辰,不禁自問:“人和人的差別為什麼這麼大呢?”
慕容輕舞穿戴整齊,看著正在原地打轉的蕭炎,素手給她斟了一杯水遞到麵前道:“我沒有事了,你放心吧。”
蕭炎接過水杯,關切地看著麵前的慕容輕舞,眼神中是毫不掩飾,滿滿的心疼。
她的麵色那麼蒼白,竟然連嘴唇上也沒有一點血色。
蕭炎的雙拳緊握,可見其上的青筋,他恨聲道:“都怪我不了解迷魂陣,不能及時把你解救出來,否則你也不至於遭此劫難。”
慕容輕舞眼中泛起淚花,走到屋子中央的紅木桌前坐定,似乎想起了迷魂陣的所遇所見,搖了搖頭,粲然而笑安慰蕭炎道:“其實,雖然昏迷了幾天,身體有點虛弱,但我還是挺感謝這個迷魂陣的。”
迎著蕭炎疑惑不解,質疑的神情,慕容輕舞接著解釋道:“借迷魂陣之力,我也看清了心底深處的真心,享受了現實中不會擁有的幸福,所以我還是很感激的。”
聽著慕容輕舞的話,蕭炎濃黑的眉毛似乎蹙地更緊了,心中更是泛起了濃濃地深思。
現實中不能擁有的幸福?
她在現實中不能擁有的幸福會是什麼?
難道南宮宸也不可以給他嗎?
蕭炎正待追問,卻聽女子清麗,無波無瀾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你莫要再因這事著急上火,也莫要為這事與你外祖爭吵,福禍相依,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蕭炎沒有反駁,也沒有應允。
這次的事帶給蕭炎的同樣也有許多。
很多年後,當蕭炎儼然成為一方霸主,坐擁無上權利和城池時,依然記得那日自己的無助和驚慌。
蕭炎看著麵前自己愛而不得的女子,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有些事,他隻允許發生一次,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今後他都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慕容輕舞一身藍色輕紗的衣裙,雖沒有往日的靈動,但似乎又添了一股虛弱中獨有的風情。虛弱無力中透露出一股倔強和不屈。
慕容輕舞輕輕拍了拍蕭炎的肩膀,打趣道:“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多帶著北國的特產來給我補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