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南折柳穀。穀中四季如常,淡霧濃抹,時而馨香四繞,不為人知,宛如零華仙境。一個長袍人影漸漸出現在穀中一條幽徑上,漸行漸近,依稀望得那人鬢發灰白,細眉方臉,肩寬胸闊,頗有大者風範。遠處紫陌樹下,一個梅sè衣衫的少女斜斜倚坐,怔怔地望著某一處,呆呆出神,對於這突如其來的來訪者,她竟是絲毫都沒有察覺到。在她的雙目中,似乎倒映出了一個人影,一個並不存在於此地的人影。“姑娘,你可是有了心事?”一個頗為溫和的聲音從身畔傳來,那少女臉sè一驚,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那人笑道:“在下是特地來拜訪先生的。”顧傾城秀眉一蹙,問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這裏的?”那人頜首道:“我與先生相識百餘年,若是連他的居所都搞不清,那可真是枉費其然了。”顧傾城雙目眨了眨,但見來人麵sè友善,於是心中敵意也消去了不少,淡淡道:“主人他在書室,你自己去找他罷。”來人報以一笑,卻道:“姑娘你似乎是有著什麼心事罷,若無嫌隙,就讓在下猜一猜如何。若是我猜對了,便勞煩你領我去引見先生。”顧傾城微微一愕,道:“你自己為什麼不去找主人,非要我領你去?”來人麵有歉疚之意,道:“我此行乃不請自到,於情理而言的確是冒犯了先生,若有姑娘你待我引見,或可稍善禮節。”顧傾城覺得他的地確有道理,加之心中也有幾分興趣,微微一笑道:“好罷,那你就猜猜,猜錯了我可就不管了。”來人點點頭,緩緩將目光落在顧傾城猶如曉露芙蓉的麵頰上。隻見他雙目漸臻沉暗,卻始終不移動,似乎是在思索著些什麼。顧傾城本就少女靦腆ìng情,此時經他這麼一直盯著自己看,不禁麵覯粉紅,雙眼亂轉,囁嚅道:“你...你好沒禮貌,做甚麼盯著我看?”來人不作理會。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收回目光,沉聲道:“姑娘你可是有了心上人?”顧傾城稍稍錯愕,隨即麵頰一紅,不語。過了一會兒才神情微斂,撇撇嘴道:“不對,我喜歡主人已經是好久的事了,誰知道你是從什麼地方偷偷打聽來的,不算不算。”語調頗有不忿之意。來人微微苦笑,道:“我與姑娘可謂是素昧平生,又怎會去打聽什麼?莫非我猜錯了?”隨即他沉吟片刻,又問道:“方才姑娘你一個人在想著些什麼?”顧傾城紅唇一扁,卻道:“我為甚麼要告訴你?”來人嗬嗬一笑道:“依我多年處世所見,於姑娘你這般年紀,若時而木然發呆,心中所想之人多半便是你的心上人了,我怎麼也活了幾百歲的人了,總不會對一個姑娘胡言諂諛罷?”顧傾城撇撇嘴,咯咯而笑,哂道:“那你可猜錯了,我剛才在想的是一個大白癡,我還差點被他給害死過!現在想來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你卻我喜歡他?”來人搖搖頭,道:“這也不一定了,所謂物極則反,姑娘你心中百般討厭憎惡那人,或許不經意間,對他有了幾分情意也不定呢?”他頓了頓,繼而擺出一副誌得意滿的表情,“這個賭,我可是贏了。”顧傾城不服,叫道:“你這人怎麼能這樣?明明就不是,你偏偏在這裏胡扯。莫不是專門招搖撞騙的麼?”來人苦笑幾聲,見這少女麵帶薄怒,大有氣氛之意。隻得麵露無可奈何之意,歎道:“好罷,就當我錯了罷。我親自去拜會先生。”罷提足正yù前行。顧傾城忽然道:“不勞煩您大駕了。”來人疑道:“什麼意思?”顧傾城示意了一下來人身後,淡淡道:“主人他就在你身後。”來人麵sè一僵,回身望去,隻見身後丈許外,不知何時佇立著一個白發人影,聲息全無,自己與那少女酣聊之時,竟毫無察覺。來人收斂神情,咳嗽兩聲道:“幾月不見,先生別來無恙啊?”白發人雙手負立,不答,卻道:“你既然連這兒都能找到,想必知道的事遠不止這麼多罷?”來人頗有歉疚之意,幹笑兩聲道:“不敢當,這些事我也隻是道聽途而已。”白發人目光如炬,淡淡道:“你還知道些什麼?”來人微一沉吟,自知無法回避,索ìng緩緩道:“先生你本名獨孤易,乃上古神魔二族遺人。”他沉吟片刻,又道:“我也隻聽得這麼多了。”二人四目互視,默然無語,互相均從對方的雙目中望見了自己的身影。過了一會兒,白發人的目光漸漸平和下來,道:“宗主請移步敝舍,再行長談。”罷徑自沿徑步向了樓閣,來人不緊不慢地跟在其後。顧傾城呆呆望著遠去的兩個人影,不禁喃喃道:“原來主人他叫做孤獨易?連我都從未聽過,那人又是從何而聞?”樓閣廳內,來人端坐長椅,獨孤易親自為他端上了一杯茶水,禮節周至。來人雙手接過,微笑道:“這些事何以親勞先生,讓那姑娘去做足矣。”孤獨易微微一笑道:“城兒她閑著慣了,這些事做不來的。”來人微一遲疑,望向了屋外一眼,道:“我方才聽得那姑娘稱先生為主人,不知是何緣由?”獨孤易沉吟道:“當年我將她帶回來的時候,她便是這麼叫我的,這麼多年,已經改不了口了。”來人點點頭,收回目光,卻道:“不知今rì先生可有何打算?”獨孤易淡淡道:“宗主又有什麼良策?”來人訕然而笑,道:“這自然是越早越好了,若是拖延得久了,加之下諸多叵測之人覬覦,我難免會寢食難安。”獨孤易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此事不以拖延,該當早早辦理妥當。”他輕輕歎了一聲,道:“下一處封印之地在西方無源水域,宗主擇rì便可行動了。”來人微微一愕,神sè間透出幾分奇異,緩緩道:“當rì我們幸而從朱雀手中留得ìng命,不知此次先生有何應對之策?”獨孤易淡然道:“近rì我也為此所困,不過前幾rì我便想出了一個好法子,隻不過需多耗費些時rì,增添一些麻煩罷了。”來人麵露喜sè,道:“還請先生道來。”孤獨易道:“宗主此行切記保持低調,勿要驚動任何局外人,待尋到封印之地,宗主暫且可用乾清珠將辰龍封印損毀一些,令其戾魔之氣緩緩四散溢出。或許過得幾月,戾氣散得一兩成後,我們再行破去封印,地動蕩自不會如此之大,便也不會驚動四大神獸了。”來人麵露憂sè,問道:“先生認為此法可行?”獨孤易淡淡道:“此法自當有九成把握。先生可記得百年前我們一舉破去少室之山的封印,為何卻絲毫動靜也無麼?”來人微一沉吟,忽然神情豁然明朗,道:“先生的意思是,少室之山中的戾氣早已散盡,所以才被我們破去得如此容易?”獨孤易點點頭,道:“此節我也是近來才琢磨明白的,若等得戾氣散盡,少也得數十年時間,期間早晚會被正魔兩道所察覺到,所以我們也隻得劍走偏鋒試試了。”來人望了獨孤易一眼,但見他平和如水的臉龐上隱隱有了幾分波瀾,笑道:“先生你看來也是個急ìng子啊。”獨孤易不怒反笑,道:“這是自然,我隱居於此已有二千餘年,心中其實早已按耐不住了。”二人均覺莞爾,相視一笑,宛如兩個世交好友一般。來人漸漸轉過目光,望向了窗外,隻見顧傾城仍兀自半倚在樹下,凝視著某一處怔怔出神,他歎道:“這位姑娘,似乎是有了意中人呐。方才我這般對她,她竟然我是招搖撞騙的,真是有趣。”獨孤易沉吟一聲,道:“宗主何以敢如此確定?”來人道:“我從她眼睛裏,看到了一個男子的身影。”他望了一眼獨孤易,道:“雖然她眼中也有先生的影子,但分量卻遠遠不及另一人。”獨孤易遠遠望著顧傾城,若有所思,忽的嘴角一揚,道:“我知道了。”來人奇道:“什麼?”獨孤易莞爾一笑,卻道:“我們二人怎麼也是長輩了,這時卻一齊在背後議論人家姑娘的心事,當真是好笑啊。”來人哈哈一笑道:“先生的是,這倒是我的不該了。”罷,他拂袖一揖,道:“既然事情已有著落,那我也不便多留,告辭了。”話音剛落,緩步起身離去。一聲清朗的長笑伴隨著來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淡霧深處。孤獨易雙手負立,靜靜凝望著屋外正自沉思的顧傾城,麵有慰sè,溫言道:“城兒。”遠處的顧傾城仍是怔怔不語,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過了一會兒,她驀地側目,奇道:“主人,你在叫我麼?”獨孤易點點頭,緩步行到顧傾城身畔,問道:“你覺得那人如何?”顧傾城稍一遲疑,問道:“哪人?”獨孤易苦笑,聳肩道:“你難道認識許多人麼?我問的自然是他了。”顧傾城甜甜一笑,恍然大悟道:“噢,主人問的原來是那臭子啊。他笨都快笨死了,我才懶得提他呢。”獨孤易神sè不動,歎了一口氣道:“我問的是方才那人。”顧傾城微微一窒,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搪塞道:“那人我又不認識,怎麼知道他如何啊?主人你這不是為難我麼?啊對了,那人到底是誰啊,為什麼會知道主人的名字?”她一口氣連問三個問題,想要將此事蒙混過去。獨孤易也不yù和她計較什麼,喟然搖頭道:“那人是冥刹宗的宗主,名叫穆雲柯。我和他相識了百餘年,他於我的底細了如指掌,我竟還絲毫都沒有察覺到。”顧傾城鬆下一口氣,撇撇嘴道:“或許他是胡亂的,碰巧對了呢。”獨孤易莞爾道:“你道我也如你這般不諳世事麼?他之所以能猜得出你的心事,乃因你心ìng太稚;至於我的事,他卻是另行打探而來的。”罷,他歎了一口氣,道:“想必他現在也知曉我有何圖謀了。若是穆雲柯他以此要挾,我必會投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