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他不禁又搖了搖頭,古拙的麵龐上泛起一抹悵然,似有些意興闌珊,又似乎對陳汐的做法極其失望。
陳汐起身,抿嘴不言。
他明白伏羲所言,依照正常而言,麵對這種死局,既然明知不可為,自然當果斷舍棄,以謀求其他生路。
可陳汐辦不到,或者,當他確定伏羲他們被困於此的那一刻起,他便已不再考慮其他事情。
“你可知道,我和女媧他們被鎮壓的那一刻,便等於沒有了求生之路,既然如此,你為何還看不破這生與死的本質?”
伏羲問道。
“生與死可以看透,自我道心則無法違背。”
陳汐平靜道。
伏羲神色一陣複雜,又是一聲喟歎:“那你可知道,你如此做,不僅僅會害了你自己,也會害了你那些親友。”
陳汐坦然道:“我明白,一旦太上教主達成所願,掌控了起源之力,這諸萬界,芸芸眾生,都將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這下也再無一人能侵犯其威嚴,他就是無上唯一的主宰,永恒不朽。”
伏羲怔了怔,凝視陳汐許久,道:“既然如此,你為何又要這麼做?”
陳汐沉默片刻,反問道:“師尊,弟子且問您,您認為這終極之路是什麼?”
伏羲皺了皺眉,道:“終極,便是起源,這是所有能夠進入萬道母地之輩的共識,即便是太上教主,也一直在試圖掌控起源。”
陳汐點頭道:“不錯,起源的確談得上是終極之奧秘,但弟子並不認為,起源便是終極奧秘的全部。”
伏羲目光中閃過一抹異色:“此話怎講?”
陳汐聞言,抬頭看著遠處星空中的伏羲,目光中隱隱湧現出一抹複雜之色。
沉默許久,他竟是也歎了口氣,道:“師尊,等我打敗了太上教主之後,您一看便知。”
著,陳汐已踱步朝遠處星空走去,倏然隻見,已來到伏羲身前百丈之地。
伏羲皺眉,古拙威嚴的麵頰上有一絲不解,似不明白陳汐要做什麼。
“師尊,等您下次醒來時,就會明白的。”
陳汐神色愈發複雜,袖袍一揮,那億萬循環不休的星辰驟然爆碎,消弭於無形中。
與此同時,原本跏趺而坐的伏羲如遭雷擊般,神色猛地一變,震怒而惘然:“你……”
話還沒完,整個人倏然倒地,生機全無,化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骸。
陳汐走上前,跪倒在地,道:“師尊,弟子冒犯了。”
聲音低沉中有著一絲難言的艱澀。
他那清俊麵龐上,已是複雜之極,唇角不知何時起,淌出一絲殷紅血漬,旋即便一閃即逝。
“你殺了你師尊?”
猛地,一聲清喝響起,透著莫大威嚴。
就看見極遠處的地方,驟然映現出五色神輝,橫亙穹而至,五色神輝之上,立著一道聖潔無量的綽約身影。
她隨意立在那,就宛如神聖的化身,行走諸,令眾生膜拜。
女媧!
陳汐從地上站起身體,看著對方那聖潔無量的氣息,一瞬就知道了對方身份。
“不,我是在救師尊。”
陳汐搖頭,眉宇之間兀自充斥著一抹無法揮去的積鬱之氣。
“救?你若要救,就不應該來這裏!如今非但不思脫身之法,卻反倒對你師尊下此毒手!此心可誅!”
女媧字字如道音激蕩,震怒無匹。
陳汐臉色微微變得蒼白,幽邃的黑眸中泛起一抹掙紮、恍惚之色,好半響道:“前輩,師尊剛才你們都已勘破了生死之本質。”
女媧冷冷道:“可這並不代表你可以弑師!”
陳汐搖頭道:“您理解錯了,我隻想問您,若此次我可以擊敗太上教主,您此刻是否可以把命交給我?”
女媧渾身五色神輝流淌,照亮十方,熾盛浩瀚,明顯已動怒,可最終也不知想起了什麼,道:“告訴我你的信心來自哪裏?”
陳汐道:“不可。”
女媧陷入沉默。
唰!
就在此時,陳汐身影驟然憑空消失,下一刻,已出現在女媧身前,輕輕在其脖頸一拍。
女媧應聲而倒,渾身生機消失。
做完這一切,陳汐身軀一陣搖晃,麵色愈發蒼白,禁不住揉了揉眉心,似乎再強自按拿著什麼。
最終,依舊還是沒忍住,咳出一口血來。
這讓陳汐不禁一陣苦笑,喃喃歎息道:“果然,情義二字最害人,明知所做並無錯,可終究逃不開道心之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