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柳少揚看著有些失神的淩帝,目光落在那封被他攥得越來越緊,蓋著紅色印戳的信封上。
“少揚,意兒……出事了。”淩帝一手扶著龍椅坐下,一邊說話,那話裏的悲涼,如同那搖擺的身子一樣,讓人心裏不禁一抽。
“轟”的一聲,似有什麼突然在腦海裏炸開,柳少揚不禁失聲道:“陛下,你說什麼?”
淩帝目光落在某處,如同定格了一般,半晌,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笑意,“少揚,瞧瞧這個罷……”
隻是,那眼裏的悲戚卻是無聲的隨著那伸出的,顫抖著的手一同傳遞給了柳少揚。
“陛下,這怎麼可能?”接過信,柳少揚略微粗看了一遍,波瀾不驚的眸子裏也有了絲不可置信。
信裏居然說,南國大公主被北國追殺,逃至大梁,為大梁國君所救,兩情相悅,大梁願與南國永結秦晉之好,同時請南國派出人於大梁參與婚事……
這,簡直是荒謬!
不說公主是否真的如他們所言被北國追殺,就算是,他們南國公主又豈能這般簡簡單單就嫁了?
隨著柳少揚的話問出,大殿裏如同死一般寂靜。
淩帝沒有說話,似乎在考慮事情的真實性,柳少揚也不敢再多言,一來怕勾起陛下的心緒,二來,對於這件事,他也該好好想想了……
半晌,淩帝許久沒有焦點的眸子落在了柳少揚身上,“少揚,這件事,無論真假,大梁,都得去一趟了。”
聲音不大,但很堅定;語氣很輕,但卻不容置喙。
柳少揚在心裏斟酌一番,恭身應道:“是,陛下!”
即便陛下不言語,他也打算這般做的,如此算是不謀而合了。
不管真偽,不管是否對方的陰謀詭計,他都要去瞧上一瞧。
若是對方的陰謀,便是拚死他也要帶她回來,護她周全。
若此事是真……
柳少揚一愣,心滿滿的都是苦澀。
若此事是真,他便親眼看著她笑,也要看看能夠讓她傾心的男子是否值得!
原本就是要去大梁,隻是,現下是由明轉暗了。
“少揚,朕以為此事或許是真,但其中定然有所隱情,大梁國君用皇族之姓與朕許諾,願用十城為聘禮,求娶朕的意兒,此事,歡乎一國尊嚴,他軒轅無淚不敢做,同樣做不得!”淩帝看著柳少揚點了點頭,眼裏閃過一絲淩厲。
曆來用皇族之姓許諾之事,許諾者不得有半絲欺騙之意,否則這不僅是對宗族的不負責,更是對上天的欺瞞。
“陛下是說,公主確實是在大梁,但其中有隱情?”柳少揚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
有時候,越是十萬火急,越是千鈞一發之際,有的人反而越冷靜。
這些人,許是身經百戰,許是心中丘壑萬千,成敗算計於胸,很慶幸的是,柳少揚就是其中一種。
“嗯。”淩帝淡淡點頭,他的女兒,便是隔了那麼多年,他又怎麼可能會不了解她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縱然她在梨樹下,一字一句說出那驚世駭俗的話,可是,他知道,那話裏,更多是對他這個做爹爹的警告。
“那北國?”柳少揚沉吟了一下,皺著眉說道,心裏不由浮現出那冷冽但卻不羈的身影。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個北國王爺似乎對換意的感覺有所不同,而且,換意似乎對他的態度也有些異於常人,又或許是他想多了?
隻是,每次他想要推翻這個想法時,他的腦海裏總會出現周子默臨走時朝自個兒投過來的那一道遠遠的目光。
那裏頭,有審視,有炫耀,還有他不想去猜的東西……
“先別輕舉妄動,你先去往大梁,見著了意兒再當麵問清事實的真偽不遲,若他北國當真敢傷朕的皇兒,朕便是傾國之力,也要他北國遍體鱗傷!”說到這時,淩帝眼裏有一絲狠戾的光一閃而逝。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淩帝,縱使性情再溫和,觸了他的逆鱗,那也是一條暴怒的奮起的龍!
“是,陛下,微臣告退。”眯了眯眼,柳少揚輕聲應道。
次日,淩帝看著站在朝堂上精氣神都飽滿的邱綿澤,不由在心裏歎了口氣。
他終究是老了,連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護不了了啊……
“邱大人,在南國一夜過得可還舒適?”淩帝波瀾不驚的態度,平常的語氣,仿若昨日那一絲震驚根本不存在一般。
但那略微混亂的氣息,卻還是被邱綿澤捕捉到了,當下眉頭不由微微一皺,嘴裏卻平靜道:“多謝淩帝陛下盛情款待,邱某感激不盡。”
不談好壞,隻論感謝,淩帝聽了,不由掃了眼柳少揚,棋逢敵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