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一小扇雕著龍騰長空的窗子開著,外頭的涼風徐徐的灌進來,裏頭的那繁雜的鏤空香爐裏散發著點點提神醒腦的香薰。
方儒生看著那自己配的香薰,感受著風吹進脖子裏,都覺得身上汗的蹭蹭的往外冒。
“怎麼了?啞巴了?”軒轅無淚鳳眸一眯,氣勢不由自主的就從身上顯露了出來。
“陛下,老臣鬥膽想問陛下,姑娘的身子,陛下是隔幾個時辰給姑娘……”方儒生在心裏歎了口氣,幽幽地問道。
“怎麼?這個你都要過問朕嗎?”軒轅無淚眉頭一挑,似笑非笑道。
“老臣不敢,隻是陛下,不論如何,陛下是我大梁的根本,陛下的身子……”方儒生跪下來,一縷白發被風吹得掀動了。
軒轅無淚原本還好著的心情沒來由的一惱,“朕的身子朕自會照料好,方愛卿不會是怕朕的身子出了什麼事,因而拖累了你罷?”
唰的一下,方儒生的臉色慘白一片,“陛下,老臣對陛下的忠心,求陛下明鑒,微臣絕對不是如此想的啊……隻是那蠱畢竟是外來之物,在姑娘身子裏待久了,難免會有所不妥啊!”
這麼些年,他們方家世代都為大梁禦醫,沒一代禦醫與大梁君王不是同生,但卻是真正的同死。
“有朕活著一日,朕便會保她一日無恙,方愛卿若是有別的想法,還是先把自個兒的身子照料好罷。”軒轅無淚溫聲了言語,似乎方才的疾言厲色根本不存在一般。
方家為大梁做了這麼多,他心裏也是明白的。
故而,方家之人,凡是不在朝為官,皆是能夠享受隆恩的,這也是對方家的補償。
“行了,散了罷,不必再說了。”抬了下手,狹長的丹鳳雙眸微微閉上,掩去了裏頭的那一絲無奈。
隻要,隻要她與自己成婚了,定然將蠱取出!
片刻後,鳳眸再度睜開,裏頭是一片堅定與清明。
“給朕拿個杯子過來。”擱下手裏的朱筆,軒轅無淚將頭靠在龍椅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大海聽了心裏一顫,不由有些猶豫。
“怎麼?不去?”軒轅無淚眸子一乜,平靜道。
“是,奴才這就去。”林大海也隻得在心裏歎了口氣,吩咐宮女去尋了一個空的琉璃杯過來。
跟在軒轅無淚身邊這麼多年,他還沒有看過這個帝王對哪個女子也這般執念。
真不知道這個女子是哪裏來的福運,能夠得到陛下如此重視。
那隻杯子用來作甚?事到如今,他也是知曉的,也不是沒有害怕驚歎過,卻是在陛下的一個眼神下隻得住口。
原本今日的方太醫提起這事,便是他旁敲側擊的說了一下,然而,還是沒有效果。
看樣子,陛下是鐵了心要這般做了。好在,上天庇佑,那姑娘還隻要服用兩日就能夠好了。
陛下屆時也不用受這般苦了,若是那個女子能夠讓陛下真的如此心儀,他也是高興的啊……
這個陛下,雖是年幼,朝堂上也是說一不二,但他的苦楚,他曾經的委屈,又有幾個人曉得呢?
“好了,還愣著作甚?給她送過去罷。”輕車就熟的將胳膊上的傷口用一條帕子蓋住,軒轅無淚抬起頭便看到林大海一副呆愣的樣子。
“額,是,陛下……還是讓老奴給陛下包紮一下罷。”再怎麼做好了準備,看到那滿滿一杯的紅色,林大海還是心裏一抽。
“不必了,你給她立馬送去,這個時辰,她也該吃零嘴了,把這個送過去,正好可以讓她嘴裏待會兒少點澀味。”軒轅無淚沒有半絲猶豫道。
這本就是從他身上取出來的,若是在外頭弄久了,該不好了。
“是。”林大海垂了垂眸子,知道他多說無益,便將杯子蓋上,用玉蝶端了出去。
陛下這是為那個姑娘操碎了心啊,連她這個時辰該做啥都曉得……
看著林大海走出殿門,軒轅無淚才將擱在胳膊的帕子拿開。
那白色的帕子,早已經被染成了深紅色,無所謂的放開,重新取出一條,倒上點金瘡藥,一隻手包紮下來,竟也做得駕輕就熟。
若是可以,他倒是極其願意此刻去看看那小女人的,然而,這胳膊上的傷,還是免了罷,過些時辰去也是好的。
想想上次那小女人看到自己胳膊上傷口的模樣,軒轅無淚說不出是慶幸還是後悔了。
隻是,到了最終,還是不敢讓她多瞧,怕她害怕,又怕她疑心。
雖說這小女人現下心智雖這般模樣,但心思還是一樣的古靈精怪,比以往念默那個身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在現下這個小女人即便是自個兒不去也會聽話的把這東西給喝了,不然還真的不知道讓他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