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女人平日裏,定不會這個模樣,今日,怎麼可能突然轉了性子?
軒轅無淚想了想,鳳眸裏閃過一縷深色,輕啟唇瓣道:“林大海,你可知欺瞞朕有什麼後果?”
聲音不瘟不火,平穩得如同春日裏波瀾不驚的湖水,但聽在林大海的耳裏,卻是如同疾風驟雨那般驚濤駭浪。
“老奴不敢欺瞞陛下,姑娘確實是比昨日乖巧了許多。”林大海咬了咬牙,忍住內心的恐懼道。
這就隻當是,姑娘的心思自個兒猜不透,隻看到這樣吧……
若真要罰,他也認了,他可不能讓陛下這個時辰便擱下禦書房的事兒回乾清宮。
軒轅無淚往日裏,隻要一回到乾清宮,用了午膳後往往要小憩一會兒,待過了時辰後,往往又是陪換意玩耍一陣。
到了那個時辰,也是該用晚膳了。
至於晚膳,自然不用多說,軒轅無淚自然是要陪換意一起用的。
若是沒有奏折要批便罷了,這一日也算是啥都沒有耽擱,但若是有事……
軒轅無淚往往是讓換意睡下後,又重新回到禦書房,那般的挑燈夜戰,身子又如何的能夠熬得住呢?
看了看那禦書房禦案上還有一尺來高的折子,這樣的深秋,林大海硬著頭皮在軒轅無淚乜視的眸子下點了點頭。
“嗬嗬,這樣啊……”點了點桌子,軒轅無淚微微合上了狹長的雙眸,連同裏頭的那一絲嘲諷。
“林大海,你跟了朕多少日子了?”半晌後,低沉性感帶著些探究的話在禦書房響起。
似乎是在問下麵已經跪下垂著頭的人,又似乎隻是在自言自語。
“回陛下,自陛下九歲,老奴就一直隨在陛下身邊了,如今已有十個年頭。”林大海心裏一顫,身子也如老樹般抖了抖。
軒轅無淚這樣問,作為跟在他身邊最久的兩個人之一,他又怎麼會不懂得軒轅無淚的心思,那話裏的意思?
隻是……
“十個年頭……”軒轅無淚歎了口氣,依舊沒有睜開眸子,似乎在感歎,又似乎在懷念,喃喃道:“十年前,朕記得那時候,朕還不是太子罷。”
林大海很明智的沒有回話,十年前,陛下何止還不是皇子,那一年,發生的事兒可還真不少呢……
“林大海,你說這事兒算不算神奇,就這麼一眨眼,十年都過去了,有些事兒,朕為何覺得反而沒有了當初的感覺了呢?”修長的手指在眉心擰了擰,留下絲絲紅色的痕跡。
“陛下,陛下將大梁治理得國泰民安,卻是比之當初要變了許多。”林大海在心裏思量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嗬嗬,這一點你倒是一點兒都沒有變哪,還是這般小心翼翼,說話滴水不漏。”搖了搖頭,軒轅無淚頗為感慨道。
“陛下說笑了,老奴這說的是大實話。”林大海垂著頭,看著冰涼的地麵,嘴角牽起一絲苦笑。
“這或許,就是母妃讓你在朕身邊的原因罷。”輕聲一笑,軒轅無淚知道他說的話,這個太監能夠明白。
他明白,他也明白,他說的變了,又豈是他方才說的那句話,可偏生,他的話說得讓他半點別的都說不出。
“當年多謝娘娘抬愛,老奴才能在陛下身邊一伴那麼多年。”林大海抬起眸子,眼神也有些懷念。
“即是如此,為何卻還背著朕做一些吃裏扒外之事!”狹長的鳳眸突然睜開,那眼裏的精光就如同兩道驚雷一般落在林大海的身上,讓他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
“回陛下,老奴對陛下的心,天地可鑒哪!”“咚”的一聲,林大海的額頭猛然點在了地上。
天地可鑒?
軒轅無淚嘴角牽起一個涼薄的笑意,若真的什麼事兒都是一句天地可鑒便可明斷的,那還需要他養這麼些大臣作甚?
“對朕的心?罷,姑且算你是對朕的心罷。”軒轅無淚眸子閃了閃,聲音放柔了許多。
他今日也不是對林大海來說什麼的,也不是非要秋後算賬什麼。
林大海做了內務總管的這些年,後宮內的大小事務,確實安排的井井有條。
更何況,十年,說起來,便是他再不講情分,也不能辜負了他母妃的一番心意。
想起從前那個溫暖的懷抱,那個嘴角總會帶著笑意的母妃,軒轅無淚冰冷的鳳眸裏也多了一絲暖意,看著林大海的目光也少了一分寒光。
“朕也不是今日要說你什麼,朕隻希望,你莫要打著為朕的旗號,背地裏做一些讓朕覺得肮髒的事情。”冷冷的甩下這句,軒轅無淚重新執起被擱置許久的朱筆。
“研墨。”冷清的兩個字落下林大海頭頂,讓他一個激靈便猛地爬了起來,走到一旁的磨起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