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芸被他問住了,她想了一會,抬手摸了摸兒子的臉頰,溫聲說:
“如果,偏要說為什麼的話…或許,是我太沒用,沒能保護好他,讓他受了太多傷。一直拖到現在,才終於站在了他麵前。是我要保護他的,這也,不怪他呀。”
陶君眠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有些偏激,盯著母親,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花園的花因為好些天無人照料,顯露出了死氣,懨懨垂著花枝,連風都吹不動。
他一時發怔,無意識問:“您,後悔嗎?”
“什麼?”
“和陶遠…”
董千芸一下一下順著陶君眠的頭發。
“和他在一起,我從沒後悔過。我隻是後悔,愛上他那會,沒有讓他知道,沒勇氣,沒機會,更沒有能力,讓他愛上我。”
陶君眠這才意識到,他的母親,一直都在欺騙自己。
他們本就是一對怨侶……
可她卻總抱有那麼一絲希望,一絲期待,但遲早都會發現,那就是想象出來的東西,是假的。
董千芸嘲弄地笑了。
“都說,對的人會讓對方變好,可惜了,我是錯的。所以,這才是我們互相折磨的原因嗎?”
“原來你還清楚。”
男人冷淡的聲線從門口傳來。
陶君眠回過臉看他,默了片刻,自覺離開。
董千芸定定望向聲源,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登時又掀起巨浪,淚珠凝了又落,她不知道他聽了多久,此刻隻好咬唇微笑,說:
“好遺憾啊,陶遠。我不是救贖你的人。”
——
陶君眠出了房門口,腳步很沉,他突然有了一絲別扭,電光火石間,想起了寧錦衣。
陶遠出現了,那衣衣呢?
他緊張起來,快步下了樓,直覺告訴他不應該在屋裏。
外頭?
他直接往花園那邊跑了。
可是,好像不在?
——
楊白白的夢境在此處斷軌,駛到了另一個端點。
從那開始,她似乎隻有嬰孩大小。
隱約,有個相貌明豔的女人搖著玩具沙錘在逗她開心,自己也笑得燦爛。
好像是,白夢…
可她怎麼會這麼溫柔呢?
她身邊還有一個氣質溫和的男人,笑起來就如水一般的柔和,戴一副銀絲邊框的眼鏡。
是,寧旬嗎?
下一刻,畫麵陡轉。
一個小男孩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爬著樓梯,而她還心不在焉地去瞥別處,那有座電梯。
男孩的聲音稚嫩,語重心長的:
“妹妹,我們要!鍛煉身體!勇登,高峰!人生沒有,沒有捷徑!呼!我不累。我們才不屑,那個什麼電梯……”
……她屑。
夢境的畫麵零碎又混亂,如同破裂的鏡片,一段接一段地跳。
“妹妹,你相信光嗎?”
“妹妹,哥哥很強!有事你就躲我身後!”
“衣衣。衣衣乖。”
“衣衣,不哭了,媽媽已經訓完哥哥了,他知道錯了。”
這是,寧柏冬,還有白夢。
而她,是寧錦衣——
異國的建築風格典雅,暗沉的房間內,寧錦衣被一聲聲微弱的爭吵聲吵醒。
她今年2歲半,這兒的冬天會下雪,她哥哥寧柏冬總愛領著她去堆雪人,爬樓梯,還拿他覺得可愛的蟲子放到她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