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家族對石良玉和朱弦都抱著極大的期望,因此,何曾大力邀請和自己素無深交的朱弦上門,原本是為了討好小妹。沒想到朱弦不懂風雅,反倒惹怒小妹,他雖為兄長,但是對這個妹妹卻忌讓三分,便小心翼翼的道:“朱家是武力豪宗,朱弦不懂琴音也就算了。還有一個石良玉呢,石家是文化士族,石良玉精通琴棋書畫,改天,我再邀他上門……”
何采蓉滿麵怒容地打斷了哥哥的話:“石良玉?算了吧。他和那個叫做藍熙之的庶族賤女鬼混,名聲不知多糟,提也別提他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
何曾忙不迭的點頭,何采蓉怒氣未消,兩名貼身丫鬟趕緊服侍著她離開了。
沒有月亮,滿天的星光照得開路的燈籠一明一滅。
前麵是幾棵稀疏的樹,朱弦忽然想起傍晚路過時見到的那個垂死的囂張女子,勒馬止步,隻見一棵最小的樹下,有一團陰影。
前麵的兩名開路侍從已經提著燈籠跑了過去:“公子,她死了……”
朱弦翻身下馬,信步走了過去,昏暗的燈籠下,地上的女子血透重衣,麵色如土。他蹲下身子,伸手在她鼻端探了探:“沒死,是暈過去了。”
他的手轉到她受傷的肋骨處,微一用勁,女子慘呼一聲,睜開眼睛。
“醒了?”他興致勃勃的看著她痛苦不堪的模樣,就如看著一隻喪家犬,“果然是庶族賤命,藍熙之,野狗也不會比你的生命力更強了。”
“滾開……”
“見死不救本來不是本公子的風格,但是,你這種妖孽留在世上也是禍害,也罷,就讓你自生自滅……”
朱弦一鬆手,藍熙之又是一聲慘呼,腰間傷口再度裂開,湧出一股鮮血。
朱弦似看得有趣,纖長的睫毛又笑得一顫一顫的:“你竟然還是不死,真是個妖女!”
如此不知好歹的庶族之女,朱弦也是懶得再管,索性策馬離去。
躺在地上的藍熙之隻覺得全身無力。
黑夜,無邊的黑夜。
為什麼隻要睜開眼睛就是黑夜?
身子搖晃得厲害,隱隱的疼痛令人眼冒金星,迷糊之中,眼前竟然是明亮的。
那是誰人點燃的燈籠!
殘花隔院香,亭台無數草,鼻端有淡淡的熟悉的薰香的味道。胸口貼著他突出的肩胛骨,鉻得生疼,卻讓人情難自禁的喜悅。
她的手下意識的抱住他的脖子,他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清醒,腳步慢慢停了下來:“熙之……”
她咯咯的笑出聲來:“蕭卷,天要亮了呢!”
“嗯,天快亮了。我們就要到了。”
他又移動腳步,身形略微踉蹌。
一名侍從上前一步,低聲道:“主人,讓小的來背吧……”
他搖搖頭,手仍然輕輕托著她的雙腿,“熙之,很疼吧?”
藍熙之軟軟的抱著了他的脖子,在他的頸上輕吹一口氣,將頭埋在他的肩上:“嗬嗬,蕭卷,你走不動啦!”
那熱乎乎的輕微的氣息吹在脖子裏,癢癢的酥酥的,蕭卷咳嗽一聲,笑了起來:“沒關係,就要到了。”
東方的天空已經浮現一絲魚肚白,一步一步後退的深深淺淺的草上,露珠滑落,浸濕了蕭卷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