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遵先帝遺囑照顧他的遺孀,原本一點也沒有錯。你是個凡事認真性格固執的人,可是,你居然允許藍熙之長時間呆在蘭泰軍營,她失蹤後你不惜拋下軍隊借上盤纏千裏尋她,你剛回家就慌不迭地去看她,你甚至跑去給她煮飯……你捫心自問,你真是如先帝所托付的將她當姐妹一樣看待麼?”
朱弦的長睫毛抬起來,低聲道:“我一直是把她當自己的親姐妹的!”
“知子莫若父!這麼多年來,你接觸的女子隻有一個藍熙之,弦兒,我曾親自聽得小皇帝叫她‘大嫂’,你也應該聽到的吧?!不要讓自己陷進尷尬的境地而不自知!”
“可是,我真是把她當自己的姐妹的!”
“好,既然你一再保證,我就放心了!你想必也不希望先帝的名聲和尊嚴蒙羞的!”
朱弦心裏一震,加大了點聲音:“我從來都是把藍熙之當親姐妹的。”
“這樣就好!弦兒,你母親給你定下的是何家的千金何采蓉,你應該見過的。如果沒什麼其他意外,爭取盡快把親事辦了!”
朱弦拉開了書房的門,淡淡道:“隨你們吧。”
然後,他就默默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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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連著下了幾天後,天氣終於放晴了。
這江南的雪自然不能積得多厚,陽光一照射,很快就融化了。融化的冰水開始四處流淌,比積雪壓枝時更冷幾分。
進入荷塘、穿過那片長長的野李子樹林,又踏上青石板的路,“颯露紫”揚開的四蹄慢了下來,石良玉仔細的看著這藏書樓附近的冬景。前麵的山坡上,鬆柏常青,枯萎的野草上,積雪慢慢地隻剩下些雪花,然後變成水珠,冬日燦爛的陽光照在這些水珠上,隱隱發散出五彩的光芒。
遠遠地,他看見一個女子背對著自己,站在山坡上,金色的陽光照在她瘦小的身子上,她不知看什麼看得那麼出神,聽到馬蹄聲也沒有回頭看看。
他悄然下馬,往藏書樓走去,想沿著階梯往山坡上走。腳剛踏上第一級階梯,藏書樓的老仆走了出來,看著這個陌生男子,態度溫和有禮:“這位公子,您有什麼事情?”
“我是藍熙之的朋友,我來看看。”
先帝的遺孀並沒有什麼朋友!來藏書樓的男子一般都是借書還書的。
會來這裏拜訪的青年男子有且隻有一個朱弦。老仆警惕地看著這個太過俊美的華貴男子,恭敬道:“您請坐,小人先去通報一下……”
“好。有勞了。”
老仆沒走幾級階梯,藍熙之已經從山坡上下來了,滿臉的驚喜:“石良玉,你怎麼會來的?”
“我來看看你。”
藍熙之高興地對老仆道:“福伯,你立刻準備一下飯菜吧,這位是我的好朋友。”
“是。”
老仆福伯又警惕地看石良玉一眼,恭敬地向藍熙之行了一禮,趕緊退下。石良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看看藍熙之滿麵的驚喜,自己也笑了起來。
“石良玉,外麵很冷,我們進去再說吧。”
“熙之,我至少應該先去看看先帝。”
“哦,好吧。”
簡單的衣冠塚,沒有煙霧繚繞更沒有供品果饌,這是最寒冷的冬天,連花都沒有,墓碑前放著幾枝細細的鬆枝。
亡夫蕭卷之墓,未亡人藍熙之
石良玉跪拜下去,行了個大禮,才站起來。
藍熙之站在一邊,看著墓碑,笑嘻嘻的:“蕭卷,石良玉來看你啦。”
石良玉聽得她這樣的笑聲,轉過頭細看她幾眼,似乎此刻才真正意識道:麵前的女子真的是先帝的“遺孀”!
兩人在藏書樓的客廳裏坐下,屋子裏生著一盆火,十分溫暖。
藍熙之親自給他倒了一本熱茶:“石良玉,你怎麼來啦?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你告訴過我地址,我很輕易就找來了,嗬嗬。”
自那次和朱弦“逃離”石府又得知他在邯鄲的封地被屠殺殆盡後,她每每想起石良玉總覺得愧疚不已。現在見他一臉笑容,心裏總算安心了幾分。
石良玉手裏的包袱打開,將一把寶劍遞了過來:“我來給你送‘紫電’。還有那個巫醫開的藥方……上次,你沒服完就離開了,我給你帶來,你自己記得按時服下!”
藍熙之接過“紫電”和大堆山參草藥放在一邊:“嗯,謝謝,還專門勞你跑這麼遠的路程。上次,我又食言了,真是對不起你……”
“我聽管家說,你第二天早上來過的。”
“嗯,我想來至少向你道個別。可是,你已經離開了,此後,我心裏一直有點不安……”
“熙之,我怎麼會怪你?那時太匆忙了,也來不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