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彈得很好啊!”石良玉登她一眼,不僅彈琴,還唱起歌來,是一首很歡快打趣的野調,他邊唱邊眨巴著眼睛,似乎在拋媚眼的樣子。
藍熙之笑得胸口都有點疼痛,蹣跚著起來,想摘一朵花房裏的花向他扔去。她起身走了幾步,身子有些搖晃,彎下腰剛摘下一朵花兒,眼前一花,幾乎站不穩。
他跳起來,衝上前一步摟住了她:“熙之,你幹什麼?”
她將花丟在他懷裏:“嗬嗬,潘安每次出門都是花果盈車,你比潘安還帥,我也得丟一朵花兒給你,對了,那裏還有一隻雪蜜桃,拿過來給我,我要扔你……”
這種雪蜜桃隻出產於青州,每年入冬才成熟,十分珍貴,是前兩天一個商隊的使節路過鄴城進貢來的。藍熙之剛剛見到時十分喜歡,可是隻吃了一小片就吃不下去了。
石良玉真的走過去,將那隻雪蜜桃遞到她手裏,然後退開幾步。她笑起來,用了殘餘的一點力氣將桃子往他身上扔。
他上前伸手接住,咬了一口:“嗬嗬,這是熙之給我的定情禮物,我一定得收下……”
“你胡說八道,什麼定情禮物?”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熙之,你不會沒讀過詩經吧?嘿嘿,女孩子拿水果扔男人,自來就是求親的表現哦。是你主動追我的,我其實並不想答應,唉,不過,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犧牲一下勉強答應你算啦……”
藍熙之見他拚命唉聲歎氣的樣子,笑得幾乎要跌倒。他上前一步輕輕抱住她,鼻尖蹭在她的鼻尖上,親昵地道:“熙之,我今天很開心,你開心不?”
她點點頭,“我好像許多年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她的回答讓他更是高興:“熙之,以後,我每天都會讓你這麼開心的。”
她看他那樣興高采烈的樣子,心裏一陣酸楚,自己能帶給他開心快樂的日子,還會剩下幾天?
清晨,朱弦焦慮地站在鄴國的皇宮外麵。
這次,他不是偷闖皇宮,而是以南朝冀州刺史的身份前來拜會。扶羅城破、寧鎮塢堡毀滅的消息一傳開,他就立刻從冀州趕回,可是,回去後,看到的隻是滿地的灰燼和堆積如山的屍首了。
藍熙之、劉侍衛、孫休,一個也不見了。他尋覓多日,隻在屍堆裏發現了劉侍衛和孫休的遺體,卻沒有見到藍熙之的“屍體”。
這次大戰,扶羅城的居民士兵、塢堡上下,幾乎再無幸存者,也難以打聽到任何消息,他隻能從屍體的服飾上辨識出至少有燕軍、鄴軍、羌軍、塢堡等幾方參加了這場混戰。後來又打聽得燕軍被鄴國張樺率領的大軍擊潰,心下有了計較,便對石良玉抱了點希望,希望是他救下了藍熙之。
藍熙之生死未卜,他心裏急得跟貓抓一樣,但是,隻要藍熙之沒有死,她一定是在石良玉的皇宮,因為石良玉已經召告天下,她是他的皇後了。他也明白在這鄴國皇宮,無法硬闖,也沒必要硬闖,所以,幹脆上門求見石良玉。
石良玉剛剛結束早朝,一名太監走進來:“陛下,外麵有南朝使者冀州刺史朱弦求見。”
石良玉立刻明白了他來的意圖,道:“傳。將朱大人帶到禦花園裏。”
“是。”
天氣陰沉沉的,藍熙之獨自坐在背風的花房裏,看著外麵禦花園裏初冬的蕭條草木。她似乎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所以再也不願意躺在床上渾渾噩噩地等死了。每天,她都會堅持在這裏看那些常青的鬆柏,或者枯萎的花木。而石良玉,隻是參加早朝,一退朝就會馬上趕來陪她,將所有的政事都推到晚上,等她睡著了再加班處理。
遠遠地,她看見石良玉走了過來,麵帶微笑。
她看著他,也笑起來:“水果男,你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啊?”
“熙之,有故人來看你了,你見不見?”
“誰啊?”
“朱弦。”
“哦。”她愣了一下,“朱弦肯定是聽說塢堡被毀滅,擔心著我來找我啦。水果男,朱弦為蕭卷所托多年照顧我,也是我罕有的朋友,他……”
“熙之,你放心吧,我決不會為難朱弦的。熙之,我和朱家恩怨已了,也不打算再和他們糾纏不休了。”
他見藍熙之鬆了口氣的樣子,道:“熙之,我想你是願意見他的,所以叫他進來了,大概過一會兒就會到了……”
她伸長脖子四處看看:“好啊。”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藍熙之一直在東張西望,忽見外麵,一名太監遠遠地帶了個人走過來,正是朱弦。
她喊一聲“朱弦”,盡管她的聲音十分微弱,朱弦不知怎地仿佛聽到了似的,幾乎是飛奔了過來,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熙之……你總算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