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風卷樹梢殘冰。
一眼望去,官道上滿是數不盡的漆黑,這種漆黑就放佛要將幕下那些零碎的星辰也都一並吞噬一樣。祖昭、李信以及另外七八名隨從,策馬在官道上馳騁,剛剛在傍晚時分獲得臨時自由,從廣城縣再次傳來一則急報,廣城、昌城兩縣太平道彙集之前四股勢力,合成一支隊伍,正向郡府方向挺進。
雖到急報送到郡府為止,尚不清楚這股太平道叛亂勢力究竟有多少人馬,但一方麵有張玩聚眾近五千餘人奔襲夕陽縣,另外一方麵郡府原本兵力單薄,就算這支新彙總而成的流寇隊伍人數並不算多,依然能構成極大的威脅。
故而,經過太守府與申元、王維等人的討論,盡管王維盡力反對,然而此次討論邀請他列席其中僅僅隻是出於禮節性和象征性而已,最終根本沒有在乎其本人的強烈意願。正因事態緊急,廣城距郡府最快也不過是一腳程,所以祖昭不得不連夜返回徐無。太守府為了方便祖昭行事,專程派了李信攜帶太守府令文一路同往。
連續奔波了好幾個時辰,夜路難行,無論人還是馬皆感到疲憊不堪。
於是剛剛進入到無終縣地境,遇到頭一處驛站時,李信便決定暫且休息一下。
如今右北平郡內各處驛站同樣惶惶不得安穩,縱然目前隻是郡南頻頻發生暴動,但郡內許多市井之徒、賊寇之輩無不蠢蠢欲動,他們沒有襲擊縣城、鎮集的能力,然而卻時常挑一些地處偏遠的驛站下手。幾乎所有驛站驛丞都盡可能召集親朋屯駐站內,各持武器,嚴加防範,通常也不需要真正動手,毛賊一見驛站內的勢頭大多有自知之明,灰溜溜調頭逃走;就算真遭遇悍匪,多少還是能支撐一陣。
將馬牽到後院喂了一些夜料,李信讓隨從們輪流休息。祖昭倒是並無睡意,正是大風大浪到來之際,他自然要更為認真的尋思該如何麵對這場大風大浪。
坐在火爐邊喝了一碗熱湯,祖昭盯著火爐裏正“劈裏啪啦”跳躍著的火苗,這一刻,他隻希望能將腦海中所有知識,不管是前世積累還是現世學習的,全部投入實際運用上麵。
這時,剛剛安頓好馬匹的李信走進屋子,在火爐對麵落座下來,他看了祖昭一眼,問道:“祖兄弟,你似是有什麼心事?”
祖昭神色不變,語氣深遠的道:“大敵當前,豈能沒有心事。”
頓了頓,他忽地又向李信問道:“對了,獻岩兄,郡府此次向各縣各鎮抽調義勇,除我徐無縣之外,其他縣目前可是什麼情形。”
李信拾起爐火旁的火棍,一邊挑著爐火,一邊道:“本郡共轄八縣,郡南兩縣自是不必多提,夕陽縣眼下也自身難保。此次郡府發下去的命令,主要還是寄希望於無終、土垠、俊靡還有你們徐無四縣。四縣中,因土垠縣距廣城縣不遠,這會兒情況也不容樂觀,怕是未必能勻出兵力馳援郡府。”
祖昭微微點了點頭,他之所以問及此事,就是希望能有一個大致兵力狀況了解。
重新擱下火棍後,李信接著又道:“到昨為止,隻有無終、俊靡兩縣做出明確回複,無終縣會先行抽調三百名今歲備盜義勇,之後再根據急募義勇的情況而定;俊靡縣倒是要好一些,畢竟臨近漁陽郡,人丁豐庶,是三日內能抽調本縣役兵和義勇共計五百餘人趕到郡府這邊來。眼下就看你們徐無縣是何打算了,我倒是聽你們徐無縣今歲備盜可是募足了八百之眾,而且兵甲馬匹齊全,不可不謂之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