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舉再次歎了一口氣,於廳堂上來回踱了幾步,神色頗有疑慮和沉悶。
祖昭心知祖父在這件事上十分下心思,更期待能借結姻玄菟郡公孫家而鞏固基業。不過,這種不可預判的事情,他倒是能放得開,更何況原本就與自己的意願相違背。於是,他勸道:“阿公,公孫家或許是因為之前孫兒入罪的傳聞,方才有這樣的打算。而今孫兒業已得到澄清,又出任郡督郵一職。相信一旦消息傳出,公孫家那邊必然會有所慎思。”
祖舉沉聲道:“或許如此吧。”
祖昭借機又道:“公孫家畢竟是一郡太守,我等祖家家門雖不差,可畢竟官場中無人。與其渴盼著能與這些名門士族結交,還不如奮鬥一番,為家族爭一份殊榮,到時候何愁不得門當戶對之青睞?”
祖舉看了祖昭一眼,他當然明白祖昭的心思,心中尤為歎然。真正沒料到,幾年裏一個溫文爾雅的少年,到今時今日竟有這般雄心壯誌。到底是雄心壯誌?還是野心勃勃?雖意思相近,可道理相左。他總覺得祖昭突兀的表現,實在讓人有諸多詫異和不安。
猶豫一番後,他道:“昭兒,阿公知你誌在四方,隻是有些事切不可得意忘形。阿公是過來人,總有一些事必須循次漸進,決不可因為一時風光而過於托大,明白麼?”
祖昭沉思片刻,領悟到祖父的弦外之音,隨後他鄭重的道:“孫兒明白。”
祖舉緩緩頷首:“如此就好。”
兩日後,李信啟程返回郡府,臨行前又與祖昭、韓當、祖陵以及張遠、張預等人相聚一番,提及州府之事正是諸位大展拳腳的好時機。待到送走李信後,祖家莊的幾位長輩這幾日多番奔走,也有了一些成果。除了為三百義勇張羅之事,尋得了一些錢糧資質之外,同樣按照祖昭的意思,先行傳達了州府目前處境的消息。
傳達州府處境一事,哪怕沒有下文,縣中眾人也是心知肚明。州府點名要求右北平郡調兵,郡府的使者又專門來了一趟徐無,可見徐無縣是難辭其事。不管是憂愁是激動,此等大事,也有不得他們不遵從。各家各戶無不忙碌起來。
陳縣君在這傍晚後,也先後走訪了縣城幾位大戶人家。到祖家莊後,他將李信之前先到縣府所為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了祖舉、祖昭等人。李信之所以先到縣府,其實是真有郡府的命令,隻不過不太方便直接告知祖昭,畢竟祖昭目前是掛名督郵,一應官方手續還需要等一些時日方才能塵埃落定。再者,這次李信傳達的消息,與祖昭關係不大,甚至與州府之事也沒有很直接的聯係。
李信上次到訪縣府,是因為郡府為了恢複之前平賊作戰,對郡南各縣造成的損失,希望郡北各縣捐納一筆錢糧,而且是按人頭分攤。苛捐雜稅之事幾乎是年年都有,然則這次實在太過唐突。郡北各縣為了解圍郡府,已經付出了極大的人力物力,到頭來非但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又要為郡南各縣戰後恢複捐錢捐糧,豈能讓人心服口服?
更重要的是,此次捐納數目還真不算,如何讓人吃得消?
正是因為連年旱災,災民遍野,又加之官府苦苦相逼,這才造成時至今日全下的農民起義。這會兒哪怕是郡北的大戶人家們,也都實在沒有過多的餘糧。
於是,當陳縣君將消息傳下來後,家家戶戶無不是愁眉苦顏。即便是祖家上下,聽完之後亦都是冷臉皺眉。
祖舉向陳縣君問道:“郡府當真有如此官文?”
陳縣君歎息道:“此等大事,我豈敢弄虛作假?那日李獻岩到縣府就是為了轉呈此官文。郡府的意思是要在一個月之內把錢糧繳納上去,,這叫個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