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明,既然你認為局勢危急到了這種地步,那何家能為你做一些什麼?何家世代功勳,素來以保家衛國為己任,忠烈祠中已有百位何家先烈,也不怕再多一些。”
家主何光寅喟然長歎,拍了一下太師椅的扶手,狠聲道。
何濡明長身跪下,拜道:“父親,孩兒不孝,這些年一直在外做事,不曾侍奉您一日。今日國家危難,孩兒身為楊州督戰官,實則總攬四州軍情應變。
此番局麵,孩兒將聯絡四州,以最快速度組織鄉軍前往函城。然後,廣募糧草輜重,整飭士卒,進而擇機策應西征大軍,退而騷擾烏蘭鐵騎,遲滯敵方行軍速度。
隻是,孩兒雖然身負官職,但依舊人微言輕,這些事又多半涉及各地鄉紳地主,富家權貴,還請父親登高一呼,助孩兒一臂之力。”
何光寅點點頭,思索片刻道:“何家可以拿出白銀五萬兩,鄉團五百人作為表率,然後行書四州豪門大族,助你一臂之力。
隻是,此次舉起鄉軍大旗,濡明你莫要辱沒了何家門楣。”
“孩兒萬謝父親大人。孩兒定當身先士卒,死而後已,不求建功立業,隻求死後能棲身忠烈祠中,以為何家後世表率。”
“好,好。銀兩明日一早就能備齊,鄉下老家現在是你大哥在負責,鄉人都服他,一會兒飛鴿傳書,明日午後就能把人帶來了,到時候先為你壯壯聲勢。”
何光寅點點頭,覺得老眼有些晦澀,好像是進了沙子。
“那孩兒便連夜去見楊州太守,這次組織鄉軍,募集輜重補給,還要仰仗他許多。”
眾人商議妥當,幾個老者就下去各自忙碌了,何光寅拄著拐杖,站在院門口,喃喃自語道:“府上還要多置辦些白布,香蠟錢燭也要多備些,怕是馬上就不夠用了。”
不知不覺間,老淚垂下,隻是暗暗擦去,何家兒郎這次不知道又要死去多少了。
雲蘇從頭聽到尾,覺得這個何濡明還是很有擔當,頗有本事,身處兵部,倒是沒有沾染多少官場腐朽之氣,反而有一身精忠報國的膽識。
何家有這樣的家風,家主英明,又有何濡明這樣的中流砥柱,難怪氣勢非凡。
……
翌日,清晨。
昨夜,整個陽明府城的戒備就森嚴了很多,宵禁巡夜的兵卒多了一倍,城門巡檢更是逢人就查,一一盤問,查看路引。
從亮開始,就有許多股兵馬陸續抵達,這些士卒衣著破舊,大多是步行,騎馬的都很少,年齡以老弱少殘為主。
這些都是昨接到何濡明軍令後,附近縣城調集而來的兵卒。
隨著時間推移,來的人馬越來越多,從開始的兵卒,到後麵的鄉軍民夫,都陸續趕來,人數最多的一支,自然是中午時分抵達的何家人馬,名義上的五百民團,實際到了八百餘人,有些甚至連兵器都沒有,挽著褲腳,穿著草鞋,腰帶柴刀,肩抗鐵叉就來了。
城外原本空空如也的校場,很快就熱鬧起來,何濡明的那位禁軍副將親自帶人坐鎮,不多時炊煙四起,卻是在埋鍋做飯了。
而沱河兩岸,也有不少健馬馳騁,許多江湖兒女正在趕來。
雲蘇轉悠到了何府外,隻見進出的人也多了許多,各地來的公文也陸續送達。
“這位先生,可是來何府有事?”
何家一位師爺模樣的人,站在門口執事,見到雲蘇漫步而來,停在台階下,望著何府大門,覺著相貌非凡,便主動下了台階,拱手問道。
“蘇某此行是來見一位朋友。”
“還請先生恕罪,今日府上有許多軍機要事,不好直接請您進去。敢問先生欲見何人,老朽是何府管事,可以代為通傳。”
“何不語。”
那管事一聽是找公子的,便頓時信了,也隻有那位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的公子才有許多這樣的非凡友人吧。
不多時,何不語就快步走了出來,遠遠見到雲蘇,便喜上眉頭,拱手行禮道:
“果然是蘇先生大駕光臨,還請隨遠山入府,略盡地主之誼。”
何不語,字遠山。
“今日何府諸事繁忙,蘇某就不叨擾了,不如你我二人找一處茶寮敘。”
“哈哈哈,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