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輩子我的名字叫做甘寧,甘興霸。
在我年歲尚的時候,家鄉的百姓經常被一個叫獨眼黨的幫會欺壓。之所以叫獨眼黨是因為他們的首領是個獨眼兒,他用黑布纏住瞎掉的右眼上,而幫會裏其他的人也都一律纏塊黑布罩在右眼上。他真實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他的手下和鄉親們都管他叫索命龍,因為這個索命龍隻要是想要誰的命,那誰就得沒命。誰要是和他作對,都沒有一個能活得過第二的。
獨眼黨做事氣焰囂張,經常是光化日,明目張膽地燒殺劫掠,草菅人命。官府的人不但坐視不管,甚至還要為虎作倀。曾經有人向官府報案狀告“索明龍”,結果第二的早上這個人竟然就曝屍街頭,據身體已經被砍剁的不成樣子,隻有腦袋是完整的,但是左眼上卻纏著一塊黑布,以證明這是獨眼黨的傑作。自此就再也沒有人向官府告發獨眼黨了。
官府不但不為民做主,縱容著黑惡勢力侵害百姓,甚至還橫征暴斂各種賦稅,很多鄉民想舉家搬走,竟然還要被官吏綁回來。
獨眼黨和官府,這壓在老百姓頭頂上的兩座大山,讓原本美麗富饒,風景秀美的臨江,成了水深火熱的熔爐。
有時候我甚至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趕快長大成人,雖然我擁有豐富的作戰經驗和嫻熟的武術技藝,卻因為弱的身子而無法伸張正義。
因為過早地看透了現實生活,我每都顯得苦大仇深的。雖然生活拮據,世道混亂,但是普通的孩兒都很少能在他們十一二歲的時候體會到這些,一般這個年齡還都是傻淘傻玩呢。我的父母都很驚訝於我整端坐在岸邊,也不和周圍的孩兒玩耍。
我當然不會跟孩兒們玩耍,我雖然身體隻有十一二歲,可我的心智已經是曆經千年的人了,我寧願找個安靜的地方思考時局或者反複回憶以前掌握技能。
我認識的這些孩子中,有一個八歲的女孩兒有些與眾不同,她與眾不同,不隻是因為她衣著華麗,明顯與我們這些布衣的孩子富貴,更大的區別是,她有著似乎和我一樣的超越年齡的成熟和穩重。
有一次,我坐在墊江岸邊的一塊大青石上,她輕咳了一聲,走了過來衝我:“我可以坐過來麼?”
我聞到了一陣迷人而似曾相識的胭脂香,上次聞到這個氣味還是在與西北匈奴作戰時。。。
我停下回想,轉過身,就看到了這個一身綾羅綢緞,麵容可愛的姑娘,我於是:“可以倒是可以,可你的衣服這麼貴重,坐在石頭上不怕被弄髒麼?”
姑娘淺淺地應答:“不怕。”雖然語氣是怯懦的,可是人卻就這樣湊了過來。
我就問她:“你叫什麼名字?誰家的孩子?”
“我姓蘇,名婉兒,我的父親是蘇文峰,本郡的名儒,你應該聽過。你呢?”
“令父大人的確遠近聞名,我叫甘寧,我父親叫甘田,種地的。”
婉兒點點頭,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轉,欲言卻又止,像是有話,又悶在心裏不敢。
她低頭看著石頭下麵靜謐流淌的河水,眼波隨著湧動的細流搖曳破碎。。。許久我倆就這麼並肩坐著,不話。
她突然開口道:“我其實。。。是看到你手背上那個弦月印記才。。。”
我吃了一驚,心裏暗忖道莫非這個姑娘也是個有印記的人?不會又是有什麼陰謀吧。。。
思來想去,我伸出右手手背給她看,然後:“兩年前我正淘氣,不心玩火燙傷的,留下了這麼個疤,聽你這麼一,確實像個月亮。”
婉兒聽著有些失落,悵然地:“我曾經遇見過一個和你一樣右手有弦月印記的人,他很會撫琴。。。”
到這她卻如夢初醒般地停頓下來,像是錯了什麼話,急於要收住。她有意地岔開話題:“我見你和其他的孩子不同,你總是在這塊石頭上安安靜靜地坐著,所以我有種錯覺,就像是你內心已經是個大人了一樣。。。”
我想她還是在試探我,可這一次,我確信她是認錯人了,因為千百年來,我就沒有印象我曾碰過琴,就更別會鼓琴了。
我:“其實不一定非得是個大人才會坐得住啊,如果是個傻子,也能做到。”
她一邊長袖遮住嘴,一邊笑盈盈地:“你肯定不傻,你的眼睛裏有靈氣。”
盡管她隻露出了一對笑眼,可也足以讓我稍微放鬆了精神,“你剛才曾經遇見過的那個會鼓琴的人是誰呢?”
婉兒低眉不語良久,卻又一抬眼看著我:“我跟你個夢好嗎?就是一場夢。”
她當然的不是一場夢,可我也隻能點點頭,我想她此時是很想找個人吐露心聲的。
“我夢見我在漢陽江口,一日色將晚,我負柴下山,卻聽見七弦琴聲,我被這琴聲吸引,顧不得卸下柴禾,就溯著琴聲來到江邊,隻見一人麵江而坐,俯首彈琴,琴聲時而峨峨兮若泰山;時而洋洋兮若江河。江風一陣,衣袖飄飄,其態若仙,高山流水,伴著琴音嫋嫋,聽得我是如癡如醉。”
她睜大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記不得我是如何走進他的視線,隻記得當我看到他那俊朗白皙的模樣,如女人般修長細嫩的手指,我便無法自拔地愛上了眼前的這個人。。。”
“那你夢到的人正是伯牙吧?”我細聲的問,生怕叫醒她的夢。
婉兒仿佛道了動情處,竟拉住我的手:“伯牙的手上就有這弦月印記。。。”話沒完,眼淚哽咽了語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好的來年中秋再會,當日一別,卻成了永別。。。嗚嗚嗚。。。”
她哭著哭著就依偎在我那並不寬闊的肩膀上,我想她極有可能是個有輪回印記的人,因而忽然就有種衝動想要安慰眼前的這個女孩兒,一個跟我一樣有著相同命運的人。
我溫柔地:“別哭啦,你不也是那就是個夢嗎?夢裏的喜怒哀樂,那都是夢裏的,再傷感,那也是個夢,夢醒啦,那就算過去啦,不要再掛念夢裏的故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