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很昏暗,像是亂糟糟的一團霧,帶著眼淚微鹹的水汽蔓延了整個房間。
燕南任由眼淚滴答滴答掉在桌子上,彙成一條名字叫做傷心的小溪。
今天他們吵架了,吵得很凶,因為她看到他把白冉月送他的護腕視若珍寶一樣的留著、藏著,她這麼個人在他麵前他看不到,卻留著一個破破爛爛的護腕寶貝一樣的護著。
她的壞情緒從來不會掩飾,她抓過那個護腕狠狠丟在地上。
本來苑緣天就是個不喜歡別人左右自己的人,看到自己心愛的東西竟然被燕南那樣糟蹋當然不甘示弱的和她大吵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那麼喜歡他,她那麼幫他,可是他的心卻還在別人身上,他的冷酷無情就像是一把利劍狠狠戳穿了她的心,鮮血淋漓。
她不了解愛情,她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是愛情,她讀過的《大明宮詞》裏給了她愛情最模糊的定義,裏麵的薛紹說過一段話,他說‘愛情意味著長相守,意味著兩個人永遠在一起,不論是活著,還是死去,就像峭壁上兩棵糾纏在一起的長青藤,共同生長,繁茂,共同經受風雨最惡意的襲擊,共同領略陽光最溫存的愛撫。最終,共同枯爛,腐敗,化作墜入深淵的一縷屑塵’。
這樣的解釋總帶了點慘烈和苦澀的味道,它的悲情主義色彩讓她更奢求一份那樣的愛情,她在等一個那樣的人出現,一個可以讓她可以義無反顧的像常青藤那樣和他最後一起化為煙霧的人。
她以為她等到了,她喜歡他,喜歡到了骨子裏。可他說,他從來都沒要求她留在他身邊。他說,她沒權利管他的事。他說,他心裏的那個人從來沒變過……
她從來沒這麼傷心過,她的努力他否定,她的好他看不到,她的心他丟到一邊,他的眼裏和心裏都隻有一個她。
她等了一下午,她以為他會打電話過來道歉,可電話靜靜躺在那兒一聲都沒響。燕南再也忍不住,丟下電話,哭著跑出去。
今天是周六,這個時間剛好是晚自習下課,走讀生成群結隊的騎著車子回家,小街上一下子變的很熱鬧,有追逐打鬧的,有湊在一起聊天的,街邊的小吃攤更是因為剛下課的學生們的光顧而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燕南哭著跑在街上,覺得這熱鬧的場景更是襯托出她的悲涼,這不就是那句話嗎,“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哎,第幾名啊?”
“2班的真是一群非人類,632,外星人啊!”
“第一又是2班的程凱,這紅榜他總上也不嫌煩……”
複習,考試,判分,貼紅榜,總結,再複習,再考試……這絕對是個綠色無公害循環圈,可是這個循環圈一年一年的循環往複中不知道已經繞進去了多少人。
唐山三模的成績剛貼上,紅榜前就圍了一圈兒人,有歎息的,有歡呼的,有炸毛的,有沮喪的,還好都是喘氣的……
白冉月冷眼旁觀這群人,簡直活生生的一出人間悲喜劇。
“不是吧,這麼快貼出來了?”葉叢朗推著車子站在一邊兒,和白冉月一塊兒冷眼旁觀,並沒有殺進去的打算。
白冉月抬頭看看身邊表麵上看似很平靜的葉叢朗,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打算進去看看?也許沒你想的那麼糟糕。”
葉叢朗歪著頭盯著那個牌子看了一會兒,對身邊的白冉月笑笑:“不看了,走吧。”深黑色的瞳仁中沒有任何波瀾,那份失意的痛苦已經被封存在心底。
在白冉月看來雖然他表現得很平靜,但是那個笑卻頗有點傷心欲絕的味道。他並不想表現出來,甚至於在掩飾,掩飾自己其實還是很在乎那個被他稱之為“應試教育”的東西所表現出來的應試水平。
紅榜上,唐山三模前十名的成績一覽無餘,第一名到第十名,裏麵沒有葉叢朗的名字。在白冉月看來,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也許她從沒體會過登上巔峰的感覺,但是那種摔下來的滋味她卻很清楚,別人都在進步,而你卻在原地踏步甚至是退步,在這樣一個特殊時期任何退步和沒進步都是致命的。如果不及時疏導,它會變成一個最可怕的魔咒,黏著你,賴著你,榨幹你的最後一分反抗的力氣。這樣描述確實很恐怖的說。
白冉月望了望身邊的葉叢朗,他沒任何表情,隻是安靜的推著車子,完全不理會周圍校園裏的熙熙攘攘。
白冉月開始氣惱自己,她詞彙貧乏,她語言生硬,她從來都不會安慰人,她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看得出來他鬱悶的不想說一句話,可是她卻隻能看著他鬱悶。
白冉月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葉叢朗,你說句話好不好,別這麼憋著,你跟我說說你們家的事兒吧。”
白冉月其實不願意打聽別人家的事兒,但是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
葉叢朗扭頭看著她,清了清嗓子:“你想聽什麼。”聲音還是有些低沉而略顯沙啞。
白冉月在心裏低歎一聲,哎,他的聲音怎麼又這麼好聽,怎麼辦,她又不好意思看他了,看了會臉紅的……
白冉月被葉叢朗的聲音弄得找不著北了,心裏正在進行天人交戰,完全忘了回答葉叢朗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