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聽到響動打開門,將馬大娘迎了進去。
“可把我擔心壞了,原來你學過功夫啊……”馬大娘驚歎連連,“侯府出來的姑娘,就是不一樣。”
韓濯纓沒有接這句話,而是問道:“大娘,關於韓家舊事,你知道多少?可否詳細地告訴我?我今天去墳前祭祀時,墳塋不多,不像是人丁興旺有宗族庇護的樣子。”
“你問我算是問對人了。”馬大娘一拍大腿,因著現下也有時間,她索性從頭講起。
原來韓濯纓的祖父因為妻子之死而與韓家決裂,自立門戶。是以他們死後也不入韓家祖墳。韓靖考中秀才之後,老宅那邊試圖和解被拒。前不久,韓二叔過世。雁回在街坊四鄰的幫助下置辦後事。在韓二叔的葬禮上,韓家老宅的人再次露麵,要雁回交房契。不過當時街坊四鄰都在,雁回一直哭,韓家老宅的人不知因何故爭吵起來,此事才暫時作罷。
兩天後宋雁回成了侯府千金,韓家老宅那邊的人也不輕舉妄動。這些天可能是得到風聲,知道韓濯纓隻帶了個丫鬟搬回清水巷,就又動了心思。
聽馬大娘說完,韓濯纓心點點頭,再無一絲疑慮。她輕笑一聲:“照此說來,豈不是跟他們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他們哪來的臉麵和膽子來搶房產?”
“因為他們姓韓啊!”馬大娘神態焦急,“這種事常見的很!他們就是見你沒父母叔伯,也沒有個兄弟傍身,所以才來欺負你。你和翠珠回家以後,他們還在外邊罵了好一會兒,還說什麼商議了以後再來,肯定是憋著壞要欺負你呢。”
韓濯纓眼皮輕抬,唇角微勾:“他們想欺負我,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馬大娘重重歎一口氣:“可你畢竟姓韓。”
“那又怎麼樣?反正我不求宗族庇護,也不會任由他們欺負到頭上。”韓濯纓端起茶杯,飲了口茶,“我記得朝廷律法,在室女可以繼承家業。”
馬大娘呆愣了一瞬:“我不通律法,可要是律法真的有用,就不會有那麼多孤兒寡母被搶奪家產後哭訴無門了。真對簿公堂,人家說這是家族內部的事,官老爺也未必多管。再說,要是他們打著想過繼嗣子的名頭來搶呢?我以前就見過這樣的……”
韓濯纓久居邊關,對這些宗族之事還真不太了解。聽完這番話,她長眉微皺,心想:看來這事還真沒她想的那麼簡單。
“說來說去,都是你爹和你二叔都沒留下子嗣的緣故。”馬大娘惋惜極了,“唉,要是你哥沒有走丟就好了。”
韓濯纓沒有說話。她看過生父手劄,知道她曾經有個兄長,叫韓雁鳴。十四年前,北鬥教入京作亂。當時韓家娘子身懷六甲,韓靖護著妻子,韓二叔帶著侄兒,在人群中走散了。十四歲的韓二叔受傷,瘸了一條腿,侄子也不見蹤影。
馬大娘坐了好一會兒,又說了好幾個家裏男子離世後,妻兒被欺負的例子,才起身離去。
翠珠心裏害怕,小聲問:“小姐,怎麼辦啊?”
韓濯纓站在窗邊,此時陽光灑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宛若被鍍了一層金光。她回頭看了一眼翠珠,眉目舒展,神情平靜:“不用驚慌,有我在呢。到時候見機行事就行。”
大概是被她的鎮定所感染,翠珠也漸漸平靜下來。
到了夜裏,韓濯纓再次翻開生父的手劄,仔細查看跟兄長韓雁鳴有關的部分。失去聯係十四年,也不知是否還在人世。
如果他還活著,那他今年應該十七歲了。
望著跳動的燭火,韓濯纓不知怎麼,竟生出絲絲淒涼之感。她按了按眉心,緩緩闔上眼睛。
房門外忽然傳來動靜,緊接著是翠珠的低呼聲。
“翠珠!”韓濯纓一驚,立時起身,隨手抄起燭台,就往房外衝。
黑夜裏,一盞燈落在地上,燈罩裏的燈猶自亮著,映著不遠處翠珠蒼白驚懼的麵容。
韓濯纓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因為她看到一個男子站在翠珠身後,而他手裏鋥亮的匕首正對著翠珠白皙柔嫩的脖頸。
夜靜得可怕。
與此同時,一陣猛烈的拍門聲打破了寂靜:“開門!快開門!”
門外聲音嘈雜,顯然不止一個人。
翠珠身後的男子開口,聲音微啞:“你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