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次責罰太子,嘴上不說,心裏指不定多懊悔。不然也不會近來在無人處把“兔崽子”掛嘴邊了。
“夏公公。”一個小太監快步近前,呈上一物,壓低聲音,“皇陵那邊八百裏加急送過來的,說是太子殿下的信。您看……”
夏公公眼皮微抬:“信交給我,你先下去。”
他接過書信,放輕腳步走至皇帝跟前,恭恭敬敬:“皇上,太子送了封家書回來。”
“誰?太子?他愛送不送!”皇帝眉心一跳,麵帶怒容。
夏公公連連點頭:“是,小的這就拿走。”
“等等!”皇帝出聲叫住他,清了清嗓子,“拿過來,讓朕看看這兔崽子在信上寫了什麼。”
夏公公唇角微微勾起,躬身將信件呈上。
皇帝打開信件,身體微微後仰,認真看信。
太子這封信沒說別的,隻說自己夢到少時的一些場景,想起父親,所以寫封家書,向父親問安。
薄薄的兩頁紙,很快就看完了。
皇帝斟字酌句看了好幾遍,才道:“兩個多月,就這麼幾句話……”
夏公公倒了杯茶,笑道:“信雖短,情卻真。”
皇帝端起茶杯,似是自言自語:“前幾天下了雪,也不知道皇陵那邊冷不冷。”
夏公公隻是笑,並不說話。
將滿杯熱茶飲下,皇帝放下茶杯,眉梢輕揚,眸色沉沉:“傳朕旨意,萬壽節之前,他若能趕回來,他所求之事,一切都好說。如果趕不回來……”他停頓了一下,續道:“那他也不必回來了!”
“是!”
猶豫了一瞬,皇帝似是有些不放心,又問:“他能趕回來吧?”
夏公公笑笑:“回皇上,距離萬壽節還有十來日,雖說冬天不好趕路,不過打個來回也是綽綽有餘了。太子殿下一片孝心,掛念著皇上,肯定能趕回來的。”
“孝心?”皇帝冷哼一聲,“他是對他親娘有孝心!朕若不允他所求之事,你看他回來不回來!”
皇帝罵兒子,又提及太子生母,夏公公不好接話,隻垂手站在一旁,說一句:“殿下也是掛念皇上的。”
他從皇帝做皇子時,就在皇帝跟前伺候。平心而論,皇帝對太子父心拳拳,自不必說。但皇帝對太子生母的態度就讓人看不明白了,繼位十四載,對原配妻子毫無追封,亦不提起。甚至太子請求追封母親,還被皇帝訓斥責罰。
不過看眼下這情形,隻怕是皇帝妥協了。
謝澤當天夜裏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攥著那塊鐫刻著兩條魚的玉佩,默默地坐了許久。
他如今就在京城,並不急著回宮。他現在考慮的是用什麼理由離開以及該怎麼把兩錠元寶給“妹妹”。
而韓濯纓這幾日正為生計發愁。因為翠珠說,家裏的錢隻能供他們一年的開銷。
“……若是出手散漫,那隻能撐半年。”翠珠補了一句。
韓濯纓有些心虛,小聲問:“我們花錢這麼厲害麼?”
翠珠極其鄭重地點一點頭:“小姐昨天還給我們每個人各添了兩身冬裝。”
“買冬裝不算亂花錢。”韓濯纓擺手,“不過坐吃山空終不是辦法,節流不如開源,咱們得琢磨一下生財之道。”
“做生意得要本錢……”翠珠思索一陣,“對了,找少爺。他是男人,他得養家糊口啊。”
她話音剛落,“韓雁鳴”就大步走了進來:“妹妹快看,我挖到了什麼!”
韓濯纓聞言看去,隻見他手裏端端正正握著兩錠銀元寶。她先是一喜,隨即想起一事,收斂了笑意:“在哪兒挖的?”
“後院空地。本來是想翻整一下土地,沒想到挖出了銀子。”為了更真實一點,隆冬臘月,他握著鋤頭在後院挖坑。
“後院竟有這種寶貝?”韓濯纓伸手接過,細細端詳,“慶和四年鑄的元寶,是……我爹娘埋下的?”
不是父母,那就是二叔。不管是誰,她都有用這些銀錢的資格。一百兩銀子,夠用很久了。
如果不是他翻整後院空地,她和翠珠是決計不會發現這筆錢的。
天降橫財,韓濯纓心內歡喜,竟伸臂抱了一下他:“你可真是個福星。”
乍然被人抱住,謝澤呼吸一窒,身體微僵,下意識後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