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訓誡(1 / 2)

晚上,莫鍾書找到蘇直住的地方。

嚴格來,這其實並不是學子宿舍,而是建在書院後麵的兩排土坯房,本是給雜役們住的,有幾間房空著沒人住。有幾個家境不好的學子,為了節約幾個食宿費用,就搬到了這兒,他們在門前簡單地用磚塊堆了個露的灶頭,自己隨便煮點稀粥就能對付早晚兩頓。

蘇直平時不吭不響,莫鍾書沒想到他的消息會這麼靈通,竟然剛進書院就能找著這種地方。

其實莫鍾書交給蘇直的銀子不少,交上一年的學費和食宿費用還綽綽有餘。但他自己就是一個窮子,能來書院讀書就已是幸運之極,死活不肯再住到寬敞明亮的學子宿舍去。

莫鍾書找到的時候,蘇直正和謝一鳴在房前的露灶上煮粥。難怪蘇直今會在那種情況下跑過去幫謝一鳴,原來兩人是同吃同住的難兄難弟。

蘇直在灶下燒火,跳躍著的火光映在他黑而瘦的臉上,顯得他的神情有幾分堅毅。看到莫鍾書,他站起來招呼一聲,又彎下腰去往灶洞裏添柴。

謝一鳴在切一根醃黃瓜當菜,切好之後裝進一個缺了一個角的瓷碟,端進屋裏放在一張有些搖晃不穩的桌上。莫鍾書看著這的一碟鹹菜,這就是他們的晚飯?

莫鍾書上輩子的最後十年孤家寡人一般,不想下館子又懶得動手的時候,也會吃上一頓兩頓清淡簡單的。

這時候,周奎端著兩個粗瓷大碗進來,他邊把手中的碗放到桌子上,邊道:“今廚房裏做的菜多,剩下來不少,我娘讓我給你們送兩碗過來。”一個碗裏裝著滿滿的韭菜炒雞蛋,另一個碗裏是兩條魚,還有幾塊泛著油光的紅燒肉。

莫鍾書見狀,倒也放心下來,他原來還擔心會餓著蘇直或者讓他營養不良,無法向蘇大山交代,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多慮了。

周奎一家就住在隔壁,他爹周明是書院裏的雜役,他娘在書院的大廚房裏幫廚洗碗,每回廚房裏有什麼剩下來的好菜,總能帶回家一些,還能分潤一點給相鄰的幾個學子。

周奎名“狗娃”,幾年前就跟隨父母來到觀瀾書院,每父母上工去後,他自己閑著沒事,就經常趴在教室外的門縫窗逢處偷看裏麵的夫子給學子們上課,久而久之,他也學會了不少。有一,這個旁聽生正躲在窗外跟著裏麵的學子們朗誦“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的時候,齊山長從對麵走了過來。齊山長驚奇地看著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孩子,進裏麵去,我讓夫子教你!”可狗娃一下子紅了臉,象隻受驚了的兔子般飛快地跑開,從此再也不敢去旁聽了。齊山長打聽到他就是雜役周明的兒子後,便把周明找來,讓他把狗娃送進書院正經讀書,知道他們錢財上困難,特地免了他的學費,就連“周奎”這個名字,都是齊山長給他取的。

周奎為人熱心,也很講義氣,昨日在禮聖殿前遇到蘇直,便把他帶回後麵的雜役房,讓他與謝一鳴做了室友。

而謝一鳴,本也生在澄州城裏的大戶人家,家道沒落,父親早逝,與母親相依為命,謝母平日間替人做些針線繡花的活兒換幾個錢買米度日。雖然日子艱難,但謝母還是典當了僅剩的幾件珠環首飾,把兒子送進觀瀾書院求學。謝一鳴書念得好,書院的夫子們很是看中他,但也因此遭了別的學生的嫉妒,尤其是那個方睿,平日裏沒少難為他,好在周奎一直在旁邊護著,倒也沒真正吃過什麼虧。

蘇直與這兩人一見如故,雖是初識,倒有幾分桃園結義的意味。

走出那間土坯房的時候,莫鍾書遠望著邊璀璨閃耀的群星,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蘇直也應該走他自己的路,莫鍾書無意給表哥當奶爸,不願多管也不該多管他的事情,如今已經給他提供了必須的物質條件,接下來就靠他自己努力了。

第二下午安排的是自修課,夫子隻交代一聲,就離開了教室。夫子一走,同窗們就熱鬧起來,有人聚攏到一塊話吵架,也有人埋頭自己畫畫或看話本,更有人幹脆走到外麵去了,真正埋頭看書的卻是極少。莫鍾書把當的課業重溫一遍,看看窗外,氣炎熱,陽光正好,這種氣,正適宜到穀底的瀾河去遊泳,看看周圍玩得熱火朝的同窗們,他決定把昨才剛立下的“好好學習向上”的決心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