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睿沒好氣道:“咱們辛苦掙來的錢,憑什麼要送給那不識抬舉的子?十兩銀票歸你,我和長義平分這些銅錢。”
莫鍾書不願意,他還想用這些銅錢去砸謝一鳴呢,銀票輕飄飄的,扔出去無聲無息,太沒氣勢了。兩人爭執幾句,已經走到謝一鳴麵前了,還沒爭出結果來。
方睿把銅盆交給他的廝,自己卻從袖裏掏出一錠白銀,擲到謝一鳴前麵的地上,石板地麵發出一聲脆響:“嗟,來撿,賞你的。”莫鍾書板著臉忍笑,知他者方睿也。
謝一鳴的臉瞬時漲得通紅,轉眼間又變得煞白,十分精彩。
莫鍾書再也忍不住,加快腳步,一轉過街角,就蹲到地上去大笑了一氣。方睿笑完了,又吩咐廝原路回去,看看那銀子撿起來沒有。
那廝去了片刻回來,報銀子已經不見,他特地找旁邊的人確認過,證實是被謝一鳴撿起來了。
“麵兒上裝得清高,背後不也吃那嗟來之食麼?”方睿冷笑。
李長義目瞪口呆:“你們倆是故意作踐他的?!”他臉上是毫無掩飾的氣憤。莫鍾書還記得他那次酒後吐真言,想來他家境況也不甚好,不然他父親也不會去當海盜了,難怪他的氣憤中帶著物傷其類的悲哀。
莫鍾書連忙解釋:“是故意耍他,但沒有作踐的意思。要是他能正確認識自己,根本就沒那麼多事情。”他頓了頓,用力摟住李長義的肩膀,加重語氣道:“你是我們的朋友。”謝一鳴心比高,誌大才疏,背地裏那種人行徑更叫人厭惡。而李長義忠厚樸實講義氣,他不希望失去這個朋友。
第二,是莫府大姐出嫁的日子。一大清早,上就開始飄雪,混著一輪又一輪的爆竹碎屑漫飛舞。整個莫府都陷入裏歡慶的海洋裏,迎親的隊伍到後,莫鍾玉把身著大紅嫁衣的莫嬌背進了花轎,莫鍾書幾兄弟跟在後麵相送。花轎終於在響震九的嗩呐聲喇叭聲鑼鼓聲和爆竹聲中,從莫府的正門出去了。莫鍾書目送花轎遠去,舒了一口氣,最能鬧事的兩隻巴掌去了一個,剩下的一個總拍不響了吧,他暫時可以耳根清淨幾了。
莫鍾書轉身回自己的書房,才剛坐下,就有人來太太那邊有請。
到了王氏那兒,隻有她和她的姐姐胡太太在房裏。莫鍾書一進去,姐妹倆就用眼睛翻來複去地給他稱了斤兩。胡太太還和顏悅色地問了他的學業進度,又關心他的生活起居。莫鍾書心中生疑,麵上卻依舊冷淡應付,好容易聽得太太一聲令下他就退了出來。
新年到了。
大年初二,胡家太太帶著她的兩個孩子上門拜年。莫鍾書和莫鍾寶便又在老太太那兒見到了胡家兄妹。
胡景明今年已經十二歲了,不再上學念書,不過他他現在過的比上書院的時候還要悲慘,被拘在家裏,每先是跟著祖父學習兩個時辰的醫學理論,然後就到回春堂大堂實習並認識各種藥材,晚上還要在燈下背誦各種藥方,稍有錯漏就要受罰。
胡家是杏林世家,經營著幾家大藥房。胡家老太爺胡誠瑞從前曾經做過宮裏的太醫,不但醫術高明,還很圓滑會做人,曆經三朝宮廷變故和幾次官場大換血,他仍能全身而退,如今回到澄州,隻專心經營著幾處藥鋪,很少出診,也不怎麼出外應酬。
胡景明繼續他的血淚控訴:“前幾老爺子上街回來,又把我叫去好生訓斥一頓,我當時還一頭霧水,隔才知道是你這子搗的鬼。”他手指著莫鍾書咬牙切齒。
莫鍾寶奇道:“五弟整足不出戶的,怎麼惹上你了?”
“他那給我們老爺子寫了一堆對聯,老爺子就誇他知藥名懂藥理了。”
莫鍾書恍然大悟,那個買藥名春聯的老者就是胡誠瑞。不過,他們之前從沒見過麵,胡老太醫怎麼認得他?他又想了好一會,藍過來給他們添茶水,他才猛然想起,澄州城裏各家仆役的衣帽顏色式樣都各有特點,胡老太醫見了藍身上的服飾,自然知道他是莫府下人,也就不難推斷自己是誰了。
“不過你子也別神氣得太早,老爺子這些一直在嘀咕著怎麼樣才能把你拐去做徒弟呢。”胡景明還是很講義氣的,雖然氣惱,但還不忘給他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