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
四年後。
莫鍾書和李長義到歸德候府找方睿。守門的廝認得他們是侯爺經常來往的好友,忙迎了上來招呼。
莫鍾書見侯府裏的仆從腳步匆忙,卻是一副大氣不敢出大事壓頂的模樣,不由暗自奇怪,李長義的麵色也凝重起來,二人一對目光,麵麵相覷,不知道還該不該往裏走。
莫鍾書試探著問領路的廝:“侯爺今日可有空兒?”
那廝答道:“侯爺自然是有空的。隻是……”他靠近兩人,聲音壓得低低的,“不知道侯爺他做了什麼事兒,惹得老候爺發了大火,把侯爺打了二十大板,剛剛才叫人抬回去。”
莫鍾書大吃一驚,第一代歸德侯是武將出身,雖然歸隱回到澄州,曆代以來府中依然奉行軍隊裏那一套,聽方睿他們家的二十大板能把個壯年的家丁打得一個月也起不來床,方睿到底幹了什麼能讓老侯爺舍得對這麼一根寶貝獨苗打板子?
話間,三人來到方睿的院子,院門外立著一群的丫頭婆子,還有一個大夫模樣的男子站在一旁。
李長義也看到了那個大夫,悄悄跟莫鍾書道:“大夫都請了,莫不是真的打重了?”
莫鍾書搖頭,雖然方睿一向就是個愛闖禍惹事的主兒,早就欠揍了,不過侯府上下對他的容忍度比高比海深,實在讓人難以相信方睿會在家裏挨打。
兩人進了屋,方睿正閉著眼睛趴在床上喘氣,床前站了兩個中年婦人,一個眼圈微紅,一個臉色木然。莫鍾書心知這是方睿的生母和嫡母,忙拉了李長義上前行禮。
方睿的生母紅著眼睛,擠出一絲笑意,招呼二人坐了,道:“你們來得正好,快勸勸這個牛脾氣,好歹給大夫看看傷處吧。”
方睿趴在床上,頭發散亂,臉色蒼白,身上還蓋著張被子,一副剛剛受過大刑的模樣。他沙啞的聲音中帶著濃烈的不耐煩,“叫大夫來又有什麼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還不知道麼?隻是些許皮肉傷,並沒有傷著骨頭。”
莫鍾書一聽那聲音就放心了。雖然他刻意把聲音逼得沙啞低沉,卻難以掩飾十足的中氣,隻不知他那兩個母親怎麼就被他瞞過去了。
方睿突然就發起了脾氣,把手邊的枕頭扔向門口,“出去,你們都出去,讓我清靜一會兒。”
莫鍾書與李長義對望一眼,他們也要清場出去嗎?
方睿又改了口:“叫那兩子留下來,其餘的人都給我走得遠遠的。”總算還顧念著旁邊站著的是他的母親,沒吼著讓人滾蛋。
兩位夫人無奈,隻得帶著外麵的人全都走了。
莫鍾書看著人都走遠了,便過去掀開被子,“別裝了,起來吧。”
被子一掀開,莫鍾書卻驚呆了,方睿的褲子上血跡斑斑,果真打得這麼嚴重嗎?
方睿瞧著他目瞪口呆的樣子,眼中閃過得意的光芒,示意李長義去關門。
門一關上,方睿就利落地跳下了床,脫去了自己的外褲。
雖然門窗緊閉,房中光線有些暗,莫鍾書還是看清楚了。方睿的屁股上還綁了一塊布,他心地解下那塊布,裏麵竟然包了一大塊豬肉,已經血肉模糊分不清哪是皮哪是肉了。
李長義關好門轉過身,就看到方睿穿著一身沾了油汙的中衣,手裏抖著一塊已經看不出原樣的肉,一時震驚得把嘴張成了個型。
方睿看著兩個朋友得意而笑,“沒想到吧?”
莫鍾書口服心服,伸出大拇指讚道:“高!實在是高!”
他以前曾經給那些紈絝同窗們出主意,叫他們挨打之前先在屁股上綁上布包棉花之類的東西減震。他自己從沒挨過板子,被人問起時也沒考慮得太多,現在細想起來,那些東西就算不被人看出來,二十大板打下來卻一點血絲都不見也太讓人起疑了。還是方睿這招高明,預先綁塊肉在裏麵,打的時候聽著聲響差不多,落到身上的力度卻大為減弱,還有血絲滲出來迷惑人。
方睿得意洋洋,這還是莫鍾書第一次在他麵前俯首認輸,正欲再自誇幾句,卻聽到外麵有人敲門,顧不得再什麼,一骨碌躍上床去,翻身趴下,拉過被子罩著自己。
莫鍾書開了門,卻是侯府的管家送了幾丸傷藥過來,他叫過方睿的廝,細細了一遍用法,又叫廝複述一次,這才放心走了。那廝顯然是知道底細的,隻把藥放在桌上就出去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