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鍾書想要湊錢,隻能把他手中的不動產變賣。本來這些事交給大富和二柱阿貴就行了,可是這些人每隔三五就要向老太太報告一次,起初的時候是老太太的一番好意,擔心莫鍾書年紀太有什麼疏漏才幫著他照看,現在都形成習慣了。莫鍾書要是告訴大富他們自己要賣地,老太太肯定就會問他為什麼突然需要這麼大筆的錢。莫鍾書可不敢冒這個險。
幾個月前,莫鍾玉為了剪斷潘家的資金鏈,隻打了個招呼就沒人敢買潘慧言的田產和鋪子。比之莫鍾玉,莫榮添和莫老太太的話隻會更有分量。他們一個想要莫鍾書讀書做官改換門庭,一個想要讓他守在身邊養老送終,肯定都不會同意他出海,隨便他倆哪一個往外麵發個話,他的地就別想賣得成了。
莫鍾書仔細權衡之後,托了潘慧言幫忙悄悄處理。她家開著錢莊,不但認識的有錢人多,而且誰手裏有多少閑錢她都清楚,所以才不過幾功夫,田地,牧場和雜貨鋪都賣了個好價。
大家一起去衙門辦完交割手續之後,莫鍾書拿到了厚厚的一遝銀票,心中有些感慨,他這些年倒也掙了不少錢,隻是不知道這些夠不夠買下那條海船?
莫鍾書也照規矩請了潘慧言和幾個買主吃飯。他心中鬆快,這個時候就算老太太和莫榮添得到消息也沒辦法阻止他了。所以他故意把人都拉到莫榮添的酒樓去。
這些年來,為了讓王氏還有莫家那幾個少爺少些疑心,他一直刻意避開莫家的那些產業,如今才第一次踏足莫榮添的酒樓,以至於酒保二都不認識他,隻把他當成普通客人招呼。莫鍾書也不以為意,他來這兒不是為了吃白食的,也許,潛意識裏有點向莫榮添示威的意味。哼哼,老子翅膀硬了,再也不怕你和你那幫大老婆了。
所以,當那幾個買主問及他變賣產業的原因時,他就實話實了:“我要籌錢出海去。”
這話一出,旁邊的幾個人都驚住了。
誰都知道海貿的利潤最豐厚,可是需要投入的資本太大,風險更高,海上風浪無情動不動就全船覆沒,多少人家在一夜之間就傾家蕩產,隨船的人更是九死一生,隻有少數幸運兒能享受那用性命換來的富貴。也正是因此,雖然許多人對那豐厚收益垂涎不已,但並沒有幾個人願意冒險一搏的。
莫鍾書作為澄州首富的兒子,又是新科舉人,可以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富貴唾手可得”,這樣一個人卻要親自出海去,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過莫鍾書這幾個產業的賣價都十分公道,幾個買主都很滿意,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他們新到手的產業上去。
莫鍾書特意和牧場買主多了幾句,他隻留下餘春生父子和王三張七,把牧場裏的其餘奴仆全都送給了牧場新買主,順便還幫沈治平了幾句好話,希望新買主能保住他的飯碗。
酒足飯飽之後,幾人告辭。潘慧言落到了最後,一副有話想要的樣子。
莫鍾書便停了一下。
“你是不是很的時候就想出海去了?”
莫鍾書很詫異地望著她。他從沒跟人提起過這事,她是怎麼知道的?
“那還是時候的事了。有一回你們家擺宴請客,我也跟著爹娘去了。當時你不在,幾家的孩子都在一起玩,四少爺了好幾個有趣的故事,還都是你告訴他的。大家聽得意猶未盡,後來四少爺就把大家帶到你的書房去,想找找看還有沒有那些書。”
“我在你的桌子上發現了幾本書,那幾本書你讀得很仔細,還用紅筆圈圈點點,旁邊密密麻麻做了許多筆記,隻不過好多字我都還不認得,也看不懂。後來,我去書局找到了其中兩本,《海濤誌》和《海中星占念》,雖然不能全都看懂,但我知道那些都是航海的事。我就猜你的誌向也許在這上麵了。”
莫鍾書默然。這些年困在陸上,他擔心自己會忘記了專業,所以經常讀書溫習,一邊看書,一邊回憶上輩子的做法,在旁邊寫了好些隻有自己才能明白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