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無心還記得掌門最後說的話。
“清歌體質虛弱,受了三年九幽的迫害,一時半會兒醒不了。那老朽便先告辭了,讓你們兩個呆在這個庭院裏吧,老朽可受不了這寂寞了。”掌門笑的瀟灑,把拐杖一甩,便飛出了這山。
無心恍惚了一陣,癡癡的笑了。
等候,是她最熟悉的,是最煎熬的,卻也是最幸福的。
這裏,便隻有她,看著陌塵清歌那熟悉的麵孔。
她輕輕一笑,走出門,看著院子裏的梅花,歎道:“這梅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
從此她的生活,就隻有兩樣。一是等待花開,一是等待陌塵清歌清醒。
無心就像一個賢妻良母一樣,每天打掃房間,清洗碗碟,甚至……趁著陌塵清歌不清醒,偷偷的吻上他的唇。
她每一樣都做得仔細,終日穿著那件紫色的衣服。換了又洗,洗了又換,累了,便在他的身邊躺下,紅了一張小臉。
無心在陌塵清歌的耳邊經常念叨:“清歌,你說,無心是什麼?”她這時,期待著陌塵清歌能夠睜開眼睛,握住她的手,笑道:“當然是我陌塵清歌的妻子。除了這個,無心還想做什麼?”
她歡歡喜喜的過著,熟悉了他的味道,熟悉了他沒有聲音,那掌門忍受不了的寂寞,他都能忍,也都可以忍。
無心知道,隻要有陌塵清歌的地方,就沒有寂寞。
正如他那三年,她默默地守候。
風亂了,無心,也終究成了有心。
不知不覺,大半年過去,早已經是冰雪滿地。
但那庭院裏的梅花還是沒有開,無心有些焦慮地在院子裏踱著步子。身上的衣服添厚了些,但還是一襲紫衣,呼出的霧氣在空氣中漸漸消散,她那帶著紅暈的臉很是朦朧。
縱使一夜風寒,她還是要等。
無心想要看著梅花開的樣子,是多麼的美麗,她期待著那一瞬間的來臨。
皺了皺眉,無心走到房間內,看了看厚厚棉被中的陌塵清歌,綁成了一個布娃娃似的,那張小臉在棉被中很是可愛,她心下歡喜,喃喃道:“清歌,怎麼還不醒來?”說罷,慌張的捂著自己的嘴,一顆心跳得厲害。
日子久了,無心看著這樣的陌塵清歌,心底總會有一陣的恐慌,一個聲音在叫囂著:“清歌,醒來,快醒來!”這種感覺讓無心很是惶恐,有些擔憂,卻也是期盼著。
靜了半晌,無心看陌塵清歌沒有醒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便像是逃一樣的躲在了外麵,靜等梅花開放。
天漸漸黑了,無心從屋內找出一個紙燈籠,勉強點了許些的火苗,在狂風中很是微弱。
燈光照亮了無心的臉頰,她癡癡地笑著,不知不覺,多出了一個陰影來。
無心怔了怔,剛想回頭,一臉笑意,一把劍,從她的胸膛穿出,血,染了一地。
她張著嘴,臉色慘白地看著陌塵清歌,隻見少年的眉目中殺意橫生,毫不留情的想要抽回。
“別……”無心低低的道,乞求的看著陌塵清歌,張了張嘴:“清歌……”
“住口。”陌塵清歌看著無心,淡淡的道:“你困我三年,又如何喊得起這名字?”
她困他三年……
無心想要笑,一縷鮮血從她的嘴角溢出,她笑的一如既往的清雅,眉目彎彎,竟是說不出的嘲諷:“清歌,你知我困你三年,卻為何不知我守了你三年?”她再次笑笑,不等陌塵清歌收回劍,就徑自拔了出來,眉目間的狠絕讓人心驚,“咳咳……”她還想說什麼,隻是太過無力,太過無力,一下子倒在冰地上。
“……”陌塵清歌沒看她一眼,抿著唇,將劍一扔。
他,連她沾染上的東西都不想再看一眼……
無心笑的諷刺,漸漸失去了意識,睡在了這梅香幽幽的小院裏。
陌塵清歌離去的背影如此決絕,隻是聞到那幽幽的香氣後,轉過身來,喃喃道:“梅花未開,卻空有香氣……”他想笑,卻苦澀的很,笑不出來。
這正如她一樣。
無心,卻為何有心?
尾聲。
我是陌塵清歌,從此遊走於任何的地方,無影,亦無蹤。
懷間總有一酒,香氣撲鼻,卻清淡得很,是梅花香氣。
我不知道我喝的是酒,還是那逝去的人。
我也不知道那所謂的無心,終究有沒有心。
一切都不是那麼的重要,隻因那人已經逝去了,再也回不了頭。
這梅花香的很清淡,令人感到舒適,我獨愛這種味道,也不娶妻,與它相伴一生罷了,也好。
隻是,那人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
無心,無心,奈何有心,便隻是我的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