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登上二樓，我很快見到了高晟師叔。
隻不過，這第二次見他時，內心倒是出奇地平靜，全無初次相遇時的忐忑與不安。
高師叔正盤坐在蒲團上閉目冥思，似乎也是聽到了有人靠近，他緩緩睜看眼，炯然幽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傾陽見過高師叔。”我恭敬行了晚輩禮。
高師叔不動聲色，隻是微微點頭。片刻，他開口問：“較早之前，就感覺你的氣息進了傾海樓。我掐指算了算，知道你今日要來第二次挑戰。隻是，怎麼在樓下耽擱了許久？”
我沒有隱瞞的意思，坦誠回答：“弟子在樓下，聽趙師叔講了一個故事，故而耽擱了些時間。”
高師叔眼眸裏精光一閃，卻是反問：“莫不是，那趙老頭跟你講了我的故事？”
“是的，高師叔。”
他歎了口氣，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喝那趙老頭的酒。鬧得酒後吐真言，讓他知道了不好與外人說的往事。這家夥的嘴啊，就是管不嚴實。”
“高師叔，其實這件事與他人提起，也是無妨的。”我連忙陪笑道。
“罷了，罷了。”高師叔緩緩起身，語氣依舊平靜。“往事而已，有沒有人知道，已無關緊要。丫頭，既然上樓了。那咱們就直奔主題吧，你可準備好了？”
他說完，全身上下驟然散發出一股極強的劍意氣勢。我隻感覺呼吸一滯，身上莫名多了幾分重壓。
高師叔，顯然是認真了。我略微一笑，對此自是早有心理準備。
當即雙手一攏，先行弟子討教之禮。
“請高師叔賜教。”
高師叔並沒有急著出手，他目光平視，似乎是看著我身後的遠方。但我後麵，僅僅是二樓的書閣的走廊。盡頭，隻有一扇半開的木格窗。
他沉默片刻，輕輕開口：“人老不足言，心老卻是悲。一個糟老頭子，還能堅持多久……”
“師叔？”
“無事，僅是自然自語罷了。咱們，開始吧。”他目光凝聚，注意力重新回到我身上，認真道：“前兩劍，你第一次來是勉強接下了。以今日的道行，再接不難。既如此，便不耽誤時間了。丫頭，接我第三劍。”
這直奔主題可是夠快！
我聽這話，哪敢有絲毫懈怠，當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接招！至於高師叔方才的自言自語，也根本顧不上去領會了。
高師叔緩緩抬手，那掌心裏驀然升起一道靈光，緊著凝聚成形，化成了一個木盒。這盒子我之前就見過，正是那擺放三柄飛劍的木盒。
他打開木盒，露出其中三柄細小飛劍，每一把均是流光四溢、劍氣充盈。
“落塵，起。”隻聽高師叔一聲輕語，盒中的一柄飛劍驟然嗡鳴顫動，很快那飛劍就自行飛離了木盒。輕快活躍，像是孩童嬉戲彈跳。
“要開始了，紫苑。”
我呢喃一聲，同時禦劍而出！左腳一步踏前，身子微傾，同時右手甩出一道精光。
“青萍，起！”
劍光乍現的一瞬，我感覺體內靈氣也隨之湧動起來。好似一汪清流被刻意引導進了事先已經疏通的河渠，流淌得平整有序。
心底亦是響起紫苑的聲音：“此一刻起，你不必再去理會那劍意劍氣。縱使對手劍罡凜冽又如何？隻當是耳邊輕風一拂便過。靈氣禦劍，一切便交給靈氣來做。”
我微微點頭，同時緩緩閉上眼，嘴中輕聲念道：“靈禦飛劍。”
原本出袖懸停的青萍劍驟然一顫，緊接著劍身流光溢彩，那光芒亮麗卻分外溫和。由內向外，給人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高師叔見了，眉頭一皺，竟是顯露幾分遲疑。不過他的猶豫，僅僅眨眼便消失了。隻見他抬手一指，道了聲：“去。”
懸浮於他身側的飛劍落塵，立刻消失了。
那是真真切切消失了。明明剛才還能看得見那道流光，但立刻就不見了！
我心頭一震，不過馬上想起紫苑說的話，便不去管它。隻是全心全意，配合紫苑調動體內的靈氣。而就在這時候，這二樓以我和高師叔為中心的地方，開始發生變化。
一瞬間，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又好像轉眼即逝。那種介乎於空靈縹緲的虛無感，好似整個人被天上仙人當做牽線木偶，給提到了不能自主的萬丈高空。我心跳加快，呼吸愈發急促。強烈的壓抑感如若一柄重錘狠狠敲打著我的心房，讓我難以忍住。有幾個瞬間，我都想睜開眼睛，歇斯底裏地大喊出來。但紫苑她，一直在提醒我，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這，這究竟是什麼劍技？什麼招式！？明明感覺不到劍的存在，卻好似它正在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地插進自己的心頭？！那種難以忍受的窒息感、壓迫感足以把人逼瘋！
“千萬不要睜眼，不要去想！傻妹兒，一定要撐住！不然，就徹底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