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輕柔的光從枝葉間透出,照在方虎的身上。他抬著頭,卻無心賞月,暗自思索著日來的遭遇。
自從達到假丹境界,他的感官也變得敏銳起來,思維也比以往活躍了許多。
西番正與中州開戰,這些百黎教弟子不在陣前相助,為何跑到中州西南的偏遠山區?他們定不是發了善心,前去降雨救災的,一定另有所圖。他們究竟有何用意?難道與中州開戰隻是幌子?是為了掩人耳目,好讓他們順利開展策劃之事?果真如此,那中州正道豈不是上了他們的圈套?難怪巡查弟子稱,近來有不少百黎教弟子分布各處,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原來他們另有圖謀。
他忽然想起半盞仙大哥過的話:修真界安逸數千年,此番百黎教與噬魂族勾搭成奸,所圖必定不!
難道,占領整個中州的修真山門,也不是他們所圖嗎?那還有什麼圖謀,比這更大呢?如今西番作亂,百黎教處於風口浪尖,但噬魂一族還未有所異動。看來,這場戰爭隻是個開始,他們真正的計劃,隻有等噬魂族現身之後,才見分曉。
方虎被自己的猜測驚出一身冷汗。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他放下思緒,扭頭望向靠在樹上的冰念珠。
夜色朦朧,嬌顏更甚。此時的冰念珠,在稀疏的月光下,呈現出一種動人心魄的柔美。沒了日間的調皮,她的臉上露出一絲端莊與恬靜。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是正道口中行事詭異的南疆妖女?還是善於捕獲他人思維的頑皮精靈?是率真可愛的鄰家妹子?還是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方虎看不懂她!
美人在側,他看得有些癡了。
冰念珠仿佛有著生的直覺。在虎注目間,“嚶嚀”一聲,醒轉過來。一睜眼,就對上了他的目光。
二人第三次四目相對。第一次是在洪流中,方虎盯著冰念珠的雙眼問她的名字;第二次是在遇敵時,冰念珠盯著心目中的英雄,奚落自我陶醉的浪無情。
第三次對視,二人的目光都沒有躲閃,仿佛早在千年之前,就是這麼看著對方的。特別是在經曆過兩次生死患難之後,他們對視的極其自然,極其坦然。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欣賞。這是一次心靈的碰撞,是一種心理上的吸引。
冰念珠的眼裏,透著對方虎俠義精神的崇拜神色。而方虎的眼裏,則飽含著對她濃濃的憐惜之情。
氣氛有些迤邐!
“大英雄,你看夠了嗎?”冰念珠俏臉一紅,低頭輕聲問道。
方虎一愣,眼神閃到一旁,盯著樹下的一朵蘑菇,心如鹿撞。他驚慌失措地道:“冰姑娘,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擔心你的傷勢,才……”他的表情好像做賊時被人抓到,緊張中帶著些惶恐。
“噗嗤!”冰念珠被他的神態逗樂了,有些羞澀地道:“看把你嚇的,我又不會吃了你!你也別一口一個姑娘的,聽著叫人生分,你可以叫我珠兒……”
“珠兒……”虎喃喃輕語,仿佛怕聲音大了就會把對方嚇著。接著,他語無倫次地道:“我叫方虎,老虎的虎,你可以叫我老虎!不不不,叫我虎。”
“嘻嘻,今日在山頂,你認我當姐姐的時候已經過了!方虎弟弟嘛,我記得很清!”珠兒掩嘴嬌笑。
方虎見她嬉笑出聲,這才想起她胡鬧頑皮,哄得自己成了她的弟弟。
回想一來的遭遇,方虎感覺過了數年。洪水、夢境、遇敵、被困,兩名弟子被殺身亡,在短短的一內相繼發生,現在想來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尤其是兩名弟子淒慘的死狀,令他心如刀絞,痛惜不已。
珠兒看出了他的心思,柔聲安慰道:“虎,你也不必太難過,生死有命,強求不來的!”
方虎搖搖頭,悲切地道:“命?命是什麼?是何人規定他們命該當絕?是何人索去了他們的性命?是浪無情嗎?是百黎教的弟子嗎?是這所謂的意嗎?不,都不是!你知道嗎,他們不是被人所殺,而是被這地牢籠殺害的!是這牢籠裏所謂的規則,所謂的因果,所謂的輪回,扼殺了他們的生命。你知道他們活著是為了什麼嗎?你知道他們死後去了哪裏嗎?你知道他們的生死之間,又成全了什麼嗎?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想,這就是我們修真的目的所在。不求長生,不為得道,隻為知曉這一切的緣由,揭開這地牢籠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