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與劉謝在院中石桌相對而坐,曹玦明在側相陪,臉色依然不大好看。
劉謝早聽來客是淮城過來的大商人,又是蔣友先先生的座上客,習慣性地將自己放在低一等的位置上,隻是性格使然,不會顯得過分,倒讓人覺得十分禮敬。那人對此似乎很是受落,笑容更加親切,話的語氣也更加和軟了。
青雲自那人進門報了身份後,就一直裝靦腆女孩,除了十分積極熱情地幫著端茶倒水,一句話也沒多,不過倒完茶水後,就抱著茶盤站到劉謝身後,豎起耳朵細聽來人話。
這位淮城大商人姓趙,名德光,人稱趙三爺,原是淮城本地人,據外祖家還是清河縣遷過去的,因此他言談間總自己也是清河子弟。他年少時出外闖蕩,如今早已功成名就,攢下了一副豐厚的身家,因為年紀大了,尋思落葉歸根,就回清河來了,得知清河大亂之後遇到一位賢能的父母官,正是百廢待興之即,便決意要為家鄉出一分力。
他一臉誠懇地道:“不瞞劉大人,趙某先父早亡,叔叔為霸占家產,將我母子二人趕出家門,先母隻能帶著趙某投奔外祖家,因此趙某自是在清河長大的,這裏一草一木,都令趙某覺得分外親切。先母勞累成疾,早已仙逝,連外祖家也沒幾個親人留下了。趙某有心報答親長大恩,卻無從報起,隻能將這滿腔的情意寄托在清河的山水之間!若能為外祖、母親的家鄉父老盡一份心力,趙某即便肝腦塗地,也心甘情願!”
劉謝被感動得一蹋糊塗:“趙三爺能有此心,劉某銘感五內!你放心,你的好意,我們縣令周大人絕不會辜負的!他一定會將清河治理好!讓這裏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得眼睛都濕潤了。
青雲在他身後卻雞皮疙瘩冒個不停,她相信劉謝是真心這些話的,但趙三爺呢?難道他回報清河的方法,就是將清河的荒地都買下來?她不信,隻要是個商人,就沒有不想著掙錢的,更何況這趙三爺聽起來還是白手興家,沒點手段頭腦都得不到今的成就。
她悄悄瞥了曹玦明一眼,趙三爺進門時稱呼曹玦明為“曹太醫”,她雖不清楚曹玦明怎麼年紀就做了太醫,但也知兩人肯定早就認識,那曹玦明是不是對趙三爺有所了解?這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呢?她希望他能給一點提示。
可惜眼下曹玦明正心緒不定,沒有接收到青雲的訊息,隻盯著桌麵默默不語,偶爾抬起杯子喝口茶,或是回應一下劉趙二人的詢問,不過是“嗯”、“是啊”、“得是”之類的話,完全沒打算抬頭看一眼青雲。青雲白白對著他使了半眼色,眼皮都幾乎抽筋了,還沒得到半點回應,隻得鬱悶地停止,免得叫趙三爺看出端倪來。
趙三爺會等不及劉謝返回縣衙的吏舍,也要趕過來與他相見,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向他表白一下思鄉之情。很快,趙三爺就出了自己的來意:“我聽劉大人剛剛買下了城西的兩塊地……”
青雲腦中警鈴大作,所有鬱悶都一掃而光,全副心思都放在趙三爺的話上了。不過劉謝很快地打斷了對方的話:“趙三爺誤會了,那兩塊地不是我買的,是我一個朋友,還有我這幹女兒要買,我就替他們帶了個路。”他指了指青雲。
趙三爺的視線掃了過來,青雲客氣地笑著福了一禮,但沒多什麼。劉謝替她做了解釋:“我那位朋友,正是城西同福客棧的掌櫃,因近日過路的客商漸增,他那客棧太,住不下那麼多人,早就尋思著要擴建客棧,就想把周圍的空地買下來。而我這幹閨女,在清河無親無故的,隻能賃房子來住。縣裏的流民俱能按戶分得一塊空地蓋房,她也算是一戶了,隻是女孩兒家不好跟一群大老爺們湊在一起抽簽,便等到大家都分到了地以後,從剩下的荒地裏挑一塊出來。她與同福客棧的人素來親近,就想著能住得離他們近些。這孩子向來孝順,劉某無能,別的不能為她謀劃,這點兒事卻還能辦到,就稱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