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荒野孤女(1 / 2)

她病了,由於突發的高燒,胡蘋已經無法堅持上班。

廠醫替她作了檢查,暫時沒有發現別的異常,也沒有並發症,隻是發燒而已。

雖然吃藥注射之後,高燒是在褪去,但胡蘋仍然昏睡的還沒有醒過來。

廠醫還特地來看她,在把脈後:這孩子身子骨弱,也太累了。

友誼紙箱廠是民政部門,專為孤寡老人和殘疾人開辦的一家福利企業。胡蘋在車間的工友,有許多都存在身體殘疾,或肢體殘缺這樣的問題,但每個人都相當的友善。

就在樓梯下那間屋,許多人都趕來看望了胡蘋。這些殘疾朋友向她開心的事情,還特別送來了餅幹,罐頭和許多好吃的,可是她卻沒有胃口。

夜暗降臨了,月光從窗口漫進來,灑落地上,卻又是涇渭分明地劃出了光明和黑暗的界限。然而,就連這樣的一片光明她也感到受不了。

胡蘋沒有開燈:兒時,她喜歡光明,追逐和希望光明,一到夜晚她便會有無盡的憂慮和恐懼。但後來,不幸的命運改變了她。

而現在,當她重新感到光明的可貴時,命運的逆轉,幾乎又是拋棄一般將她置於了黑暗。

她心裏乞求,不屈的抗爭著,但走到窗前的她,很快又是神色黯然低頭退開。因為,那月光劃開並深深厭棄的陰影,不就是愛和光明失落的她的過去麼。

她渾身哆嗦,顫栗不止的退縮了,退回到床前的黑暗中。而讓她深深感覺到冷酷的現實,似乎正帶著那巨大的陰影在向她逼來,深重的壓迫了她--

是什麼東西,這樣沉重地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啊,是他,繼父!這個枯瘦幹癟的老色鬼——

緊接著,她感到身體裏異樣的刺痛,在大腿之間。

她掙紮,推他,可是她掙不開。

她昏頭腦脹,就像要窒息,但那難聞的氣息仍然吹在臉上。透過淚水,模糊中,看見這鬼怪一樣皺褶堆砌的臉,她嚇得幾乎暈死--

她反抗,掙紮,哭叫地廝打,她終於掙脫了惡魔。

刺痛在減輕,就在沒有了褲衩的大腿之間,那裏還有一種沾濕的冰涼——

僅僅身體這樣的血紅,就讓她不出的駭異和顫栗了。感到恐怖絕望的她,頭腦裏在暈眩,就像有什麼在旋轉,可怕得讓人窒息一般的旋轉--

“媽媽--”

沒有回答,隻有繼父,他那陰冷邪惡笑著的眼裏,仍然還在燃著讓人恐懼萬分的淫光。而那幹癟的嘴皮裂開,剛好露出了他那僅有的兩顆發黃的蟲牙。

驚嚇的她慌忙尋找,她看見了媽媽。可是母親那一張蒼白的臉,那眼窩裏,卻是目光呆滯的看不到反應。而她那失血的嘴唇,卻一直就沒有停止過蠕動。

“扒手--騙子--捍衛--死鬼——”

“媽--媽媽呀——”

她急了,忘了她早已經瘋了,再也不會像母親那樣來回答自己。但她還是在抱著母親,搖動,在乞求媽媽的保護。

特別這種時刻,作為母親,對她的女兒可不應該是這樣的啊!但母親那手的確又是在落下,並且無情地打在向她求告,向她呼救的女兒頭上。而她那嘴裏,依然不停地在並不連貫,卻又是一直重複地嘶聲叫嚷。

“告密,死鬼--忠不忠--看行動---叛徒--你滾--”

她滾了,絕望地跑出去。而這麼冷,這麼暗,以世界之大,在哪裏,又有這十來歲的女孩棲身之地呢?

她隻有哭,哭泣地喊著父親名字。

淒慘悲切的哭號,在冷漠空曠的野地裏,在刮得地上植物瑟瑟抖動的風聲中無助地祈求,乞求著哪怕一絲的溫暖和保護。

但沒有,甚至在這無邊的冷涼中,她連任何人的聲音也聽不到。然而,大自然那些千奇百怪的響動,卻在極盡恐怖地牽扯著她的神經。

但她仍然在哭喊,她喊她的父親。她相信父親會來,會讓她坐在他那結實的肩頭,高高托起,帶著她重新回到他們溫暖美滿的家。

恍惚中,她又看見了父親--

在那場史無前例中,父親和別的人一樣,他丟下設計圖紙,拿起了武器。

不知道是多日未曾歸家了,可是,終於又可以看見一眼的父親,卻又是匆匆走掉。

因為父親是去彙合他那些革命戰友,並向他昔日的同誌舉起槍。但不幸的是,他自己卻被槍彈擊中了。

母親是站在父親對立麵去戰鬥的,她沒有被槍彈擊中,卻被她的同誌抓起來,經受了酷刑。由於她的革命造反戰友把夜裏偷襲的失利,和父親的死聯係起來,懷疑是她事前的告密,於是她被革命永遠開除了。

審訊中才得知丈夫死訊的母親崩潰了,而幸福的家也隨之崩潰了。從此再也用不著辯論,再也聽不到父母因為派性沒日沒夜的爭吵。

然而,由於家沒了,父母羽翼下的孩子也從此失去了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