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大風甚是強勁,吹翻了蔡文姬的圓帽與頭紗。薄紗撫過白皙的皮膚,向後飄去,笛音停了下來,蔡文姬露出了真容。
這是一個清秀之極的女子,烏黑的頭發被隨意盤起,散落的發梢隨風飄揚。她的手指纖長白皙,還按在音孔上,迷笛被她輕握著,漸漸遠離櫻紅色的唇瓣。她的長睫毛微微抖動,睜開眼來,明眸正對著酒樓的大門。
我僵著腦袋,再次轉動眼珠望向門口。一個身穿錦衣長袍的銀發男子大步走進酒樓,那個叫馮布的船長大人終於現身了。他脫掉了黑色鬥篷,現在穿著的長袍上繡滿了詭異的黑色紋樣。他麵色蒼白,表情冷峻,好像剛剛經曆了一場大病。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讓人感到詭異的是,馮布手裏多了一支一人高的法杖,那法杖好像一根枯長的樹枝,表麵粗糙不堪,頂端如枝椏般分成好幾股,一顆淡藍色的水晶懸空在枝椏之間。
他的前腳剛踏進酒樓,所有的門窗就在他的後腳“砰”地闔上了,船員老大和符生都被關在了酒樓外。他抬眼看了我一眼,我一臉殷切地表達了把架在脖子上的兩把刀挪開的願望,他卻毫不理會,徑直走向蔡文姬。
兩人相視良久,蔡文姬先開口。
“分別了這麼多年,巫師的功力還是: f.那麼厲害,硬是要我把全船的人都殺光了,你才肯現身,一出手就是一招風掃雲停。”
“可是當年的蔡琰我已經認不出了。沒想到,這首漢宮秋月已經變成了殺人工具。琰,主公若是知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知會作何感想?”
蔡文姬慘笑一聲:“若他真的能夠知道,也不枉我做的這一切。”
“既然你想找的是主公,何必來打這條船的主意?殺了這麼多人,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如果不以這條船為借口,你以為曹丕會那麼輕易答應我帶著黑羽衛出來嗎?他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隻是他自己的野心更大,這樣的一條船,他不可能不動心。而我的目標隻有你。”
“我離開主公已有七年。這七年裏,別魏國的領土,就連長江的北岸,我都再也沒有踏上過,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你當年逼不得已,遠走他鄉,就是因為有那樣東西,把它交出來,我自然會放了你。”蔡文姬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
“原來你也是為了那東西而來,”馮布冷笑一聲,“可惜啊,那東西不停給我招惹殺身之禍,我早就毀掉了。”
“我知道你不會乖乖交出來,”蔡文姬把手收回去,“那就別怪我使出殺手鐧了。”
“我隻用一招風掃雲停就克製了你的漢宮秋月,你覺得在這條船上還有勝算嗎?蔡琰,我不殺你,你走吧。我不知道你要那東西做什麼,但我知道,即使你得到了也無濟於事。懸崖勒馬,為時不晚,主公不可能回來了,你死心吧。”
聽到最後幾個字,一陣狂風在蔡文姬的身邊卷起:“死心?在匈奴的十三年我都沒有死心,主公不過消失半年,我絕不死心。”
蔡文姬舉起竹笛,再次放到嘴邊,曲調又響。還是剛才那一曲漢宮秋月,但是曲調又有所不同,好像混雜了之前那一曲幻術曲,盡管二曲合一,曲速依然比之前快了兩三倍都不止。
她的雙手十指在笛孔上飛速地起伏移動,我隻聽得胃裏一陣陣惡心,頭疼腦脹,四肢還是無法移動。而困住我的兩個黑羽武士卻如破繭而出一般,身體慢慢恢複了知覺,將彎刀緩緩從我的脖子上挪了下來,然後雙雙轉身走向馮布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