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隻見招魂幡將那劍光擋下之後,忽而從其中發出萬千鬼影,鬼哭狼嚎之聲不絕於耳。鬼影朝襲擊古浪之人席卷而去,那人快速挽了數個劍花,帶起魔氣陣陣,可惜都沒有辦法將所有的鬼影全部擋下。
總有些哭嚎的魂靈找準時機咬上襲擊者的脖頸、麵頰,留下斑斑血跡。那人用以護體的魔氣很快就被這萬千鬼影給咬出了缺口,漸漸露出了形貌,他急忙以手遮麵,想轉身逃去,然百鬼纏身,突圍不成。
古浪定睛細看,發現那人身形甚為熟悉,想了想才知那竟是魔將無塵!
招魂幡飄飄蕩蕩,慢悠悠地朝一旁飄去,飄到一隻蒼白枯槁的手中。來者一身黑色鬥篷,看到無塵掙紮不能後,沉默半晌才道:“我早知魔界有五蠹的擁躉,不想,這人竟是你——本君的得意弟子。”
無塵聽到師父的聲音,心下有些不忍——師父待他好是實打實的,魔界眾人皆知——可是,他本就是五蠹的養子,命都是五蠹給的,師父待他再好,又如何?他怎麼能背叛主上!
他見求生無望,便放棄掙紮,任那鬼影幢幢在他身上、麵上肆虐,雙膝跪地道:“師父見諒,徒兒不肖,再不能幫師父排憂解難!”
蒼頡舉著招魂幡步步前行,到了古浪身旁,彎腰將他拉了起來,才看向無塵,慢慢問道:“你能告訴我,此話何意嗎?”
無塵深深地垂了頭,不言不語,一隻手緊攥成拳。
忽而蒼頡提步而上,伸手往他肩上一拍,沉聲喝道:“你現在不是以死謝罪的時候!你告訴我,你是何時到了五蠹陣營之中的?”
隻見被這一拍,無塵的肩膀本已提起,此時卻軟軟塌了下去。他茫然地抬頭問蒼頡道:“師父,救命之恩,當如何報?”
蒼頡皺眉回他:“他於你,何來救命之恩?當初是我!我把你從屍堆裏撿了出來的!我!你看清楚!”
無塵低聲苦笑道:“我本是上古時代最後一個鑄鐵之人,隻因我曾為昊天對立之人鑄過刀劍,便被施以絞刑,而我的魂魄被五蠹好生收著,直到你見我的那時候,他才為我塑成身軀……”
“其實那個村子裏的人,都是為我而死,是我複生需要生魂養分,那是五蠹為我尋來的……生魂。隻是他那時舊傷複發,再不能守著我複生成功,才讓師父你撿了我去……”
蒼頡聽到後閉了閉眼,是他的錯!他的錯!
無塵繼續道:“師父養我育我,此恩情徒兒莫不敢忘!可是師父……養育之恩與救命之恩,孰輕孰重?徒兒實在不知……是以,徒兒謹遵師父教誨,征戰沙場,護衛魔界安寧。可五蠹給予徒兒的恩情,徒兒亦不敢辜負!”
蒼頡長長歎了口氣,睜開眼睛,將麵具摘下來,對他道:“你看看我的樣子。”
古浪聞言也與無塵一起看蒼頡的長相——麵容消瘦,眼窩深深凹陷下去,麵上溝壑縱深,看著與他的一把嗓音一樣,枯槁而沒有生機。
看到他的真麵目,古浪倒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無塵卻是大吃一驚!忙問道:“師父,你為何與五蠹長相如此相似?徒兒印象之中的您,不是這樣的,您怎麼了?”
五蠹?蒼頡竟與五蠹長相分外相似?
他悠悠歎道:“這才是為師真正的相貌。無塵,救命之恩固然要報,卻也要看清形勢,隨心而去。為師一直相信你是個好孩子,怎麼就參不透這一點呢?”
聽聞此言,古浪心下已然有個不成形的猜測——這蒼頡恐怕與無塵一樣,也是被五蠹救過的人,隻是塑身之時塑成五蠹的樣貌,可能是為了培養替身!
蒼頡繼續道:“五蠹隻是利用我們,其實你想想五蠹事成之後,又留得我們嗎?”
無塵眼中迷茫,他向來耿直,師父一直教他“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可是現在為什麼又不報了呢?
蒼頡看無塵還不能看透,便點開來說:“五蠹救我,是為了讓我替他去死。五蠹救你,是為了他的力量。他現在處心積慮要劫走即墨,為的不就是即墨身體中的辛荑嗎?為了不就是那份獨一無二的力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