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一個少年跌跌撞撞地從樹林裏衝了出來,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十分彷徨慌張,活像一隻被嚇破了膽子的獸,有幾分慌不擇路的意味。北角大熊更是留意到,他有一隻鞋子已經不知所終,赤著的腳掌被地上的石塊枯枝給紮得血肉模糊。
這個少年滿臉濕潤,聯係到他那紅腫的雙眼,那臉上的濕意顯然由滂沱而下的淚水造成。北角大熊雖然與他認識不久,卻也看出少年的本性,乃是性情相當堅韌的人。這樣一個人,居然驚慌失措痛哭流涕成這副模樣,必然發生了什麼極其嚴重的事情。
這個少年,赫然就是大郎。
大郎見到北角大熊,似乎支撐著他找來的勇氣也隨即消失,竟是一口氣沒替換過來,眼睛一閉便倒頭摔下。
大驚失色的北角大熊趕緊衝過去把大郎攙扶起來,抱到篝火旁邊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把大郎喚醒來。
大郎醒來後,迷糊裏看到大熊叔,隻見他猛地將對方的手臂抱住,掙紮著要拉著走。可北角大熊將近兩百斤的重量,又哪裏是少年的身板能夠拉動的。而大郎卻像得了失心瘋一般,依然咬牙切齒地使勁拉扯著,顯然心中已經失去了理智。
徒然之間,北角大熊一聲暴喝,“發生什麼事!”
暴喝聲如醍醐灌頂,猛地炸響的同時也一下子將大郎的意識拉回到現實。隻見他渾身一僵,眼淚再次無法遏製地流淌出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使勁吸一吸鼻子,轉臉望著山一般大的治安官,哆哆嗦嗦地道:“大熊叔,大事不好了,刺刀大人找到來北角村了……”
在大郎斷續而驚慌的話裏,北角大熊總算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在南角村那三位自防隊隊員離開的第二下午,一幫家夥忽然來到了北角村。這幫人馬數量不多,隻有區區十人,可是領隊那人,卻是刺刀!刺刀是誰?刺刀乃是一名一階甲士,按照中土大陸流傳的劃分之法,那可是一位覺醒者。
北角村清一色老弱病殘,就是普通壯漢都能輕易稱王稱霸,更何況其中還有遠超常人的覺醒者?幾乎都沒有反抗的機會,南角村自防隊的人就把北角村給扒得一件衣服都沒有,更是沒有絲毫憐惜之心,直接壓上去來了一場活生生的暴行。
首先就是存糧被裝車拉走。在北角村,糧食就是生命,就是過冬的必需品,自家存糧被抄,意味著一旦冬來臨就得挨餓,指不定連這個冬都過不了。不少村民當然奮起反抗。可是南角村自防隊那幫畜生又哪裏是老弱病殘能夠擊敗的,不少村民都被狠狠打倒在地。
接著,從南角村逃離的大郎父母很快遭了秧。大郎的父親直接被打得口鼻溢血,母親也被大巴掌掌摑得臉腫唇青。若不是要大郎去找許東,估計這個少年也少不了一頓毒打。
到了這個時候,聰明如大郎,當然就知道這幫人的來意,根本就是為了來尋仇找場子。
事實上,這種事情在中土大陸每個國度都時有發生。畢竟在分封製的社會形態下,中央掌控力極其低下,每一城的城主大多隻維係本城治安,對下轄村莊的大事情一般不理會。也因此才會有治安官這樣的職務。實際上,除非鬧出極其惡劣的事故,一般情況下哪怕上報到城裏,也未必受理。
更何況,刺刀本身所代表的,就不僅僅是一個南角村,自然更加有恃無恐。
聽到了這番講述北角大熊真是牙齒都要咬碎,雙目赤紅如充血,渾身哆嗦著。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問道:“那勝男她怎麼樣了?”
大郎此時也順了氣,話也不再語無倫次,認真想了想道:“我一直沒看到勝男姐姐,似乎她和發條一塊兒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到這裏,這少年左右張望著,終於還是帶著哭嗓道:“東子哥呢?他們是來找東子哥的,萬一東子哥不出現,我父母一定會被打死。”
到許東,北角大熊沉默下來,神色變幻間始終一言不發,如果大郎善於察言觀色,那麼一定可以從他的臉上揣摩出一絲絲端倪。
實話,北角大熊從沒見過這麼讓人“恐懼”的人。
為什麼要用“恐懼”這個詞語呢?因為許東對自己實在太狠了,狠得完全不把自己當人來看。第一個晚上結束之前,他已經走過半程絕望之路,並且偶發出空明狀態,隻是由於關鍵時刻的一次意外,導致功敗垂成。
按道理,在即將成功的瞬間失敗往往是最打擊心誌的事情,而且許東還因此遭受到重創,這打擊就更誇張了,足以讓他選擇放棄。甚至乎,北角大熊已經想好一套腹稿來重新煥發對方士氣。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傷勢僅僅恢複一些之後,許東竟然是迫不及待地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