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十月朝,祭祖會”。
這之後的七時間,是大塘開國以來固定的祭祖時間。
縱然是在蠻族大軍入境的危機時刻,皇帝都沒有在祭祖的這個問題上有過任何的馬虎。
而現下是和平時期,下太平,萬事盛安,自然在祭拜老祖宗的問題上會更加的看重。
而每年的祭祖都是祐京城百姓整整一年之中唯一的一次可以目睹皇帝龍顏的時候,很多不諳世事的百姓甚至借此以判斷是不是已經改朝換代了!
於是十月初一的這一一大早就早早的有祐京城中的衙差拿著長長粗大的威武棒到街上清場。
辰時一過,皇帝的鑾駕就從皇城之中出發了。
未見形,先聞聲。
遠遠地,還沒看到皇帝的鑾駕,就已經聽到了從空中傳來的吹打聲音。
祐京城的百姓們這一都是慣例收拾起來自己的買賣,候在道路兩旁,隻為了看一眼那金碧輝煌的鑾駕鹵薄。
皇帝出行,鑾駕鹵薄,前麵設有導迎樂,先是兩根戲竹,接著是六根樂管、四根七孔笛、兩根笙、兩麵雲鑼、一麵導迎鼓和一副拍板。依次是四禦杖、四吾仗,立瓜、臥瓜、星、鉞各四,十麵五色金龍旗、十麵五色龍纛、十麵雙龍黃團扇、十麵黃九龍傘、一柄九龍曲柄黃華蓋。這些之外,在皇帝乘坐的步輦前麵還有十名佩刀大臣導路,後有倆名佩刀護衛,護衛後跟著是豹尾班侍衛,其中執槍者十人、佩儀刀者十人、佩弓箭者十人。而在皇帝的步輦後則是持佩刀和執槍的大臣和侍衛。
整個陣仗翠華搖搖、旌旗獵獵、法駕鹵薄、迤邐而行。從頭到腳逶迤數裏,前後不能相望,真可謂是浩浩蕩蕩。
然而對於白青青來,這個時候正是他苦苦等待的時機。
皇帝平時深居皇城之中,很多大臣都沒有能力麵見,更何況像是白青青這樣的尋常百姓了。
而擅闖皇宮,那隻是找死而已。
所以唯一有機會的時候就隻能是在皇帝出行的時候。
白青青身穿漢人的服裝和眾多百姓跪在一起,靜靜地等待著熙仁皇帝鑾駕的到來。
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很慢,然而白青青的心中卻是異常的平靜。
盡管汐霞已經反複提醒他這是一條尋死之路,可是白青青卻依舊要嚐試,無論如何他也要為自己的冤死的父親討回公道。
“公道二字,可能是這世界上最大的謊言……”汐霞的話突然冒上了白青青的腦袋,然而他又想起來了在雲州府衙大牢之中關押著的白糖和母親。
“即使為了白糖和娘親,我也一定要告成禦狀!”白青青在心中呐喊著。
“來了來了……”絲竹的聲音越來越近,跪在白青青身邊的百姓都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他們雖然還在跪著,卻也伸長著脖子,像是一隻隻被提著的鴨子,遠遠地朝絲竹之聲傳來的地方望去。
不過片刻,走在最前麵的導迎樂就來到了白青青的所在,而百姓們則紛紛被喝令低下頭去。
“讓樂隊先過去……”白青青重複著來之前汐霞過了上百遍的話。
“禦杖、吾仗……”
“金龍旗……”
“九龍傘……”白青青跪在地上,低著頭像是在倒數一樣看著麵前走過的人腳馬蹄,數著麵前走過的車馬儀隊。
緩緩地,佩刀大臣已經從白青青的麵前走過了,皇帝的鑾駕就在後麵!
“就是現在!”
白青青大喝一聲,從跪著的百姓中間長身而起,義無反顧地朝皇帝的鑾駕衝了過去。
“有刺客!”在皇帝鑾駕前麵的佩刀護衛大喊了一聲。
皇帝的鑾駕此時正好走入了一個相對比較狹的地帶,兩側的百姓都跪得離中間的車隊比較近。在聽到了那一聲有刺客的大喊之後,百姓們全都驚慌地站起來亂跑,現場一下子變得有些混亂,而這給了白青青一個很好的掩護。
白青青一邊沒命地朝皇帝的鑾駕奔跑,一邊從自己腰間的包袱之中把汐霞為他準備的一件閃閃發光的披風一樣的衣服拉了出來。
就在他把那件披風披在身上的時候,三支箭準確地釘在了他的胸口,巨大的推力讓白青青腳下一個趔趄,但是他很快就站穩了。
“是軟甲,槍兵上!”那站在皇帝鑾駕前麵發出大喊的兩個護衛依然守在皇帝的車架前麵,分毫不動,眼光看了一眼前麵奔跑的白青青,卻並沒有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而是不停地掃視著跪在周圍的百姓。
很明顯,他們兩個都感覺出來白青青雖然有一身蠻力,可是並不會武功,而在周圍的跪著的百姓裏麵,卻有一個讓他們感到心悸的氣息,緩慢悠長,散發著陣陣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