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和兒子沈約進殿之時,差點和一個白衣麗人撞個滿懷。
眼見得那白衣麗人幾乎要撞到她身後的沈容姬身上,謝氏皓腕一翻,自袖底飛出一物砸到白衣麗人身上,將她撞得往旁邊一歪。
“你這姑子……”謝氏正欲責備她,卻見到白衣麗人滿麵淚痕,不由將餘下的話藏回了肚中。
白衣麗人以袖掩臉,看也不看幾乎被撞到的沈容姬,低泣著向前奔跑。
“阿姨,你沒事吧?”劉彧緊張地扶著庶母,轉首看了看那消失的白衣麗人,眼中露出一絲冷意。
“無事,我觀她容顏淒苦,衣裙普通,想必是在殿中被人奚落,榮期莫惱那姑子。”沈容姬咳嗽了幾聲,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紅,“都是可憐人啊……”
劉彧歎息一聲,低斂了劍眉,“阿姨的極是,兒子不會怪她。”
殿中嗡嗡聲四起,不少人即惋惜又同情,眼看著那林代兒踉蹌著跑出殿外,對姚思謙怒目而視。
姚思謙似乎沒看到眾人的目光,隻是盈盈笑著,頻頻與太守周嶠舉爵。
太守周嶠在脂粉堆中廝混了一輩子,見過許多自薦的姑子,又見林代兒衣裙普通,家世不顯,根本就不曾將她放在心中。
不過拒絕一個姑子求歡罷了。
嗡嗡聲中,殿前的黃門突然大聲唱道:“吳興武康沈氏,征虜將軍之孫、淮南太守之子沈約到。”
聽到這聲唱喏,殿中的喧嘩突然停止。
幾名簪纓之族的世家子弟更是站起了身子,列在席前,將手叉在胸間持了子弟之禮。溫幼儀身側的幾名來自王謝袁陸鄭的姑子們也紛紛離席站立,低眉斂目。
見到他們如此恭敬,殿中那些坐在牆角處的人群不由詫異起來。
別人不知沈約是誰,溫幼儀卻是明白,一聽到是他來了,不由捏了捏蕭菁芬的手,示意她也站起身子。
蕭菁芬一向愛惜此女,眼見女兒要她也站起迎接,雖是心中迷茫,卻依言站起。
再抬首,卻見到太守周嶠和宣城公主也是一臉肅容,走下了主席,不由偏頭看了看女兒。
少頃,黃門引著謝氏和沈約進得殿內。
他們剛一入殿,便見到那些分列兩旁的世家子弟和貴女長揖到地。
“見過謝師!”
隨著這聲見禮,眾人將目光全部落到了謝氏身上,隻見她笑容溫潤明媚,竟是刹那間令殿中眾人眼前一亮。
“免了吧,我就怕來得早,打擾了你們盡興,特意拖至此時才來。早知你們如此,還不如不來。”謝氏笑語盈盈,鸝音曼曼,聽之如青蓮軟糯。
隻這一句,便令殿中眾人心生好感,更有那離得近的,隻恨不得將心剜出好讓謝氏看看是紅還是黑。
南朝禮儀最盛,尤以建康為最。然而,持禮最重的卻唯有陽夏謝氏。
此時站在殿中的謝氏,便是來自陽夏,建康城中的世家子弟和貴女哪個沒在她府上聽過幾句禮儀教導?
幾個世家子弟和貴女聽到謝氏的話,尤自恭恭敬敬再三行禮,甚至有人緊張的額頭見汗,生怕自己的禮行得不正。
“見過諸世兄,諸世姊……”沈約拱手高舉,自上而下長揖到地,舉動間若行雲流水,身軀挺秀,當真是瀟灑文雅,隻此一禮竟把滿殿的世家子弟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