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笙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第一次見到時念卿的場景。
酷熱的盛夏,寧苒牽著一身白色公主裙的她,從顧家別院的花園穿梭而過。
紮著兩條羊角辮的時念卿,一蹦一跳的,圓嘟嘟的小臉,在金色的陽光下,呈現出粉紅色的紅暈。那天,顧南笙站在三樓主臥的落地窗前,隻覺蟬蟲聒噪的煩悶季節,在那一瞬,周遭突然安靜,天地之間,無聲無息。他在那刹那,似聽見上帝在他耳畔說:顧南笙,她就是我從你身上抽走的那根肋骨……
顧南笙發過誓:這一生,他會傾盡一切,護她安全,不讓她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
可是此時此刻,看著傷痕累累、憔悴不堪的時念卿,他甚至連如何安慰她都不知道。
那一刻,顧南笙覺得自己好似正在遭受淩遲剮刑,痛不欲生。
時念卿緊緊地蜷在鏽跡斑斑的鐵門上,她低聲說:“以前,我覺得:美國,是陰森黑暗的阿鼻地獄,我一直避之不及。可是,回到帝城,我才發現這裏竟比地獄還要寒徹刺骨。南笙,我有時候在想,我寧願在美國飄忽不定地流浪,寧願做個沒有歸宿的孤魂野鬼,至少,不會像在帝城,疼得如此哀莫悲切、生不如死。”
帝城,對時念卿而言,是最溫暖、最明媚的存在。
在這裏,時靳岩和寧苒,給過她最極致的寵愛。
在這裏,霍寒景給了她最美好的初戀。
都說:物極必反。
她曾經在帝城有多幸福多快樂,如今,她便有多痛苦多悲淒。
這些年,現實深切教會了她:世間最大的殘忍,莫過於……物是人非!
美國,雖然疼痛,卻不至於時時刻刻刺激她。
帝城,時靳岩和寧苒的影子,每時每刻都在她眼前晃。
甚至,麵對霍寒景的傷害,她仍然會疼得心髒都要停止。
昨晚,在總統府裏,盛雅汙蔑她的話,依舊曆曆在耳。時念卿聽得清清楚楚,盛雅說:她與霍寒景的兒子,叫霍慕之。
霍慕之……
盛雅果真說得沒錯:從始至終,霍寒景都沒愛過她,他一直愛的人,隻是她盛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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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
霍寒景的車,剛駛離大門,一抹黑影便敏捷躍窗而入。
盛雅坐在床上,並沒有看向突然出現的男人,目光隻是盯著蘭花盆栽裏。
霍寒景離開時,雖然隻是一眼,但她敢百分之百確定,他已然發現了盆栽裏那枚煙蒂。
“盛小姐,考慮得怎麼樣了?!”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煙蒂,慢條斯理走過去,將煙蒂取出,捏在之間,碾碎。
盛雅眸光冷凜:“不怎樣。你回去吧,告訴你的主子,我是不會跟他合作的。”
男人一聽這話,不禁扯唇一笑:“你以為這樣護著霍寒景,他就會感激你嗎?!嗬~,他那種不擇手段的男人,是不值得動心的。可,我們家主子就不一樣了,他愛你,可以為了你不顧一切。”
“包括死嗎?!”盛雅冷笑。
麵對盛雅的惡意挑釁,男人不怒反笑:“盛小姐何必如此劍拔弩張?!霍寒景如果真的喜歡你,五年了,他為什麼不娶你,給你名分?!而舊愛一回國,他立馬就讓她成為總統夫人。盛小姐,你難道還不明白他的心思嗎?!”
“滾!!!”被戳中痛處,盛雅失了平日的優雅高貴,她麵目猙獰地怒吼。
男人當即笑得更得意:“盛小姐,不要發怒。我隻是想要提醒盛小姐,接受現實而已。你說,如果讓他知道,你的腿好端端的沒有斷,一切隻是你的陰謀,他會怎樣?!而,霍慕之,根本就是……”
“閉嘴!!”盛雅狂吼道,“你敢動霍慕之,我必定殺了你!”
男人失笑道:“我,人微言輕,怎敢碰霍太子一根頭發絲兒?!可是,我家主子,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