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可是,它是你的孩子(1 / 3)

三樓主臥。

房間裏的光線,依舊很暗,跟他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倘若不是在書房外發現了她,霍寒景一定認為:她壓根就沒有醒過,更沒有去過樓上的書房。

步伐又輕又緩,他走至床邊,居高臨下俯瞰著安安靜靜側躺在大床上紋絲不動的女人,眸色幽暗。

時念卿閉著眼睛,聽著細微的開門聲,以及漸漸靠攏的腳步聲,她不由皺起眉頭,而,揪著黑色被褥的手,一下蜷緊,到手指骨節泛白。

大床的一側,忽然下沉得厲害,緊接著蓋在身上的黑色被褥,也緩緩往下陷的那邊遊移了幾寸過去。

房間裏,回歸平靜。

安靜的空氣,卻稀薄得讓人有些產生眩暈的錯覺。

時念卿緊緊地拽著被褥。

“時念卿……”霍寒景久久沉默之後,第二次喚她的名字。

時念卿並沒有回應他,而是微微張開嘴唇,用貝齒,一點又一點,更大力氣地咬住嘴唇。

口鼻的呼吸裏,漸漸染了鹹鹹的血腥味兒。

“趁著安安最近放暑假,明天你帶著他,跟著宴蘭城去M帝國的皇室小島,小住一段時間。舊曆新年前,我再去接你們回來。”

霍寒景的聲音,很低很低,淡淡的,時念卿聽了,卻莫名很難受,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情緒,急劇在胸腔內,聚集,擴散,蔓延……

她都不明白,那情緒,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並沒有任何的回應。

霍寒景趟在床上,緊緊抿著薄唇。

暖風係統,正在運作。

極其細微的沙沙之聲,不停在房間裏,盤旋回蕩。

“這一切,都怨我。”霍寒景再次開口的時候,微微別過腦袋,看向仍然保持著背對著他,側躺而臥的女人背影,“我不應該說出要你移民,遣你出國的話,讓你那麼難堪,那麼傷心。”

今晚,回總統府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

如果八月的那天,他沒有讓她那般傷心欲絕,沒有讓她離開總統府,是不是就不會讓盛雅有傷害她的可趁之機。

而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選擇優柔寡斷的方法,跟盛家周旋。

時念卿聽了霍寒景的這話,一直強忍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窗戶,黑色的窗簾,嚴嚴實實地掩著。可是外麵,仍然有極其微弱的路燈光,滲透進來。

霍寒景看著映著寬大的簾布而顯得異常瘦小的背影,止不住地顫抖與哆嗦,他忽然覺得心口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尖銳的針,狠狠地紮著。鮮血淋漓,疼痛入魂。

他知道,六年前,他一句莫須有的罪名,把她送入美國監獄,傷痛了她。

她在日記本裏,曾經寫道:蘇媚問我,愛情是什麼?!我回答她:愛情就是讓你再小心翼翼、再患得患失、再如履薄冰,仍然會讓你莫名的痛。

她還寫道:你單膝跪在我麵前求婚的時候,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親口說的,會喜歡我一輩子,可是,我竟然當了真。我怎麼那麼傻,居然忘了問,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

她最後的一篇日記,用特別言簡意賅,卻字字都透著無盡的心灰與意冷地寫道:我用了三年又五個月再十七天的時光,充分領會“驅逐”與“永遠”的含義,而我,終於不再自欺欺人,終於接受現實,也終於甘心順應現實……

必然是疼到極致,她才會寫出那樣的話。

她入獄後,每天都幻想著,他去接她。

而霍寒景……其實也知道,再次把她送去新西蘭,會讓她難受,甚至會讓她無比恐慌與害怕,可是……他還是那樣做了。

不可否認:那天的行為,他有故意的成分。

因為宮梵玥。

因為心裏泛起的醋意,和怒意。

他終究是喪失了一切的理智。

他覺得:把她傷痛到極致,她才會最深刻地記住他。

可是……

他從來不知道:竟然會給她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霍寒景挪動身體,驀然從後麵擁住她的那一瞬,時念卿脊背都挺直了。

死死咬住嘴唇,牙齒的力道大得仿若都要深深地扣入皮肉,時念卿拚了命強迫自己把眼淚憋回去。可是,她越是想控製,卻是愈發控住不住。

她哭得全身止不住地發抖。

她說:“霍寒景,我可以堅強挺過所有的傷與痛,卻獨獨無法承受你帶來的傷害。其實,我現在挺高興的,至少我知道……並不是你傷害的我。”

霍寒景擁著她,緊緊把她扣在懷裏。

時念卿揪住被褥的手,力道大得仿佛指尖能穿破厚厚的布料。她說:“霍寒景,你帶我去把孩子打掉吧,我忽然覺得它好髒,而這個世界,再也容不下它。”

她站在書房外,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如今,人人都知曉:前總統夫人被玷汙的事情。

隻要這個孩子存在著,所有人,但凡看見它,都會情不自禁聯想到這件事。

流言蜚語,會時時刻刻,無孔不入,擊得她與他,潰不成軍。

這是,永遠都無法抹去的汙點。

霍寒景聽了她的話,隻覺胸口又沉又悶。

他抿著唇,好半晌才說:“不要打掉。以後,我就是它的父親。隻要有我在,這個世界,不會容不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