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
警局。
審訊室。
光頭男人,是勃然大怒的。
他雙目血紅地盯著坐在對麵的霍寒景和時念卿,齜牙咧嘴對著負責審訊和做筆錄的警官說道:“是他們先挑釁滋事,我持槍,屬於正當防衛!!!!警官,你看見我這滿頭的玻璃碎渣了麼?!正是這小.婊.砸,砸的!!!!還有這狗.雜.碎,不僅在我的酒吧,蹭吃蹭喝噌妹玩兒,當著我的麵竟然連我的老婆都敢碰,警官,我就算立刻爆了他的頭,都絲毫不過分吧。”
瞅著光頭男人那宛若要吃人的猙獰麵孔,時念卿這才後知後覺地害怕。
她止不住地發抖。
報警電話,是圍觀的群眾打的。
很顯然,光頭男人在這片區,的確是吃得很開的。
按照英國的法律,是不允許持槍的。
但是,光頭男人卻大搖大擺,被人領走了。
離開前,光頭男人還麵目扭曲,用口型對著時念卿和霍寒景的方向說了句:“出去,我弄死你們。”
光頭男人離開後,警察按照慣例,對時念卿和霍寒景進行了審訊和錄筆錄。
一係列手續辦完之後,警察丟下一句打電話找人來保釋之後,便離開了審訊室。
頃刻之間,光線昏暗的狹小審訊室,陷入了死寂無聲。
霍寒景倒是立刻打了電話,可是……時念卿卻不知道應該打給誰。
蘇媚和顧南笙都在國外。
給他們打電話的話,就算他們立刻飛過來,至少也是十六個小時以後,還不算中間來來回回折騰的其他時間。
加之,這是件特別不光彩的事兒,她並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
所以,時念卿一直扭頭看著坐在旁邊,從始至終冷漠得沒有看半眼她的男人。
她剛要張嘴說點什麼,審訊室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轉而,金發碧眼的漂亮女警,用流利的英語說道:“誰是霍寒景?!你朋友辦理好手續,可以走了。”
漂亮女警的話音剛落,時念卿眼尾餘光,立刻瞄到旁邊的男人,沒有絲毫猶豫的,起身就要往外走。
時念卿眼疾手快,率先拽住他的衣袖。
她仰起頭,望著他冷漠得讓人心悸的側麵臉孔,小心翼翼地開口:“霍寒景,我在英國沒有認識的人,所以能不能……”
不等時念卿把話說完,霍寒景忽然就使了大力,抽出自己的衣袖,沒有猶豫,更沒有停頓,頭也不回地離開審訊室。
離去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異常決絕。
那一瞬,時念卿頭皮都是麻的。
安靜得可怕的審訊室,沒有窗戶,加之淩晨的緣故,時念卿坐在那裏,甚至能聽見自己右手胳臂,鮮血不停往下淌的聲音,“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時念卿離開警局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
受傷的右手胳臂,鮮血都幹了。
她站在警局門口,遠遠便瞧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那裏。
駕駛座的車門,正立著一名身材筆挺的黑衣男人。
倫敦又下雪了,盡管不大,但是細小的雪花,紛紛揚揚的,映著警局門口昏黃的路燈,顯得特別孤寂。
瞧見時念卿出來,黑衣男人立刻拉開車門,從車門的置傘口,抽出一把黑色雨傘,他撐開傘後,邁著修長的腿,朝著時念卿疾步走去。
靠近了,時念卿這才看清他的麵孔。
“夫人。”黑衣男人將傘,整個罩在時念卿的頭頂。
時念卿的心,卻在那一瞬,涼透了。
之前,她以為自己會在警局待很多天,甚至出不去了。
然而,十分鍾前,漂亮的女警,忽然就過來通知她,可以出去了。
不可置否,那一刹,她全身的每個細胞,都是喜悅的。
她以為是霍寒景找人來保釋的自己。
她以為霍寒景終究對她做不到不理不顧。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
黑衣男人瞅著時念卿的臉,蒼白灰暗,皺了皺眉好看的眉頭,猶豫了下,這才低沉著好聽的嗓音,緩緩說道:“總統大人,派我接您回國。”
。。
時念卿是徒步回到出租屋的。
夜,又深又沉。
雪,愈演愈烈。
空氣中,冰天雪地的寒冷氣息,如影隨形,宛若根深蒂固地浸入骨髓。
時念卿沒有開燈。
她隻是關了門,然後靠在門板上,止不住地發抖哆嗦。
拎在手裏的醫藥袋,掉在地上,她卻沒有理會。
她給自己處理右手傷口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昨天,在酒吧內,光頭男人暴怒至極、氣急敗壞朝著她腦袋砸酒瓶的時候,她處於本能,抬手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