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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一路往裏,徑直走到了徐老爺子居住的最後一進院子。徐老爺子與白岩大師在廳堂正中的太師椅上分賓主落座,方揚則坐在了側麵的椅子上,徐誌遠忙著張羅,吩咐家政人員上茶水上點心。
白岩大師端起茶盞,用杯蓋輕輕地趕了趕茶葉,然後慢慢地啜了一口,半晌,白岩才放下茶盞撫須笑道:
“果然是那幾棵樹上的大紅袍!徐老,我這趟還真是來著了,能品嚐到如此極品好茶,果然不虛此行啊!”
徐老也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然後笑著說道:
“白大師,你要是喜歡的話,一會兒我叫人包幾兩給你帶走,多的我也給不起,每年就這麼點定量!”
白岩大師頓時喜上眉梢,哈哈笑道:
“那敢情好!徐老,你比老方大方多了。我到他那兒去,就是想喝一盞這大紅袍,他都摳摳搜搜的,更別說讓我帶點兒走了!”
白岩大師口中的老方,就是方揚前世的爺爺,方家的定海神針方前進老爺子,白岩大師與他相交莫逆,所以說話也隨便了許多。不過方揚聯想到前世嚴肅威嚴的爺爺被老師形容成一個小氣的老頭,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這時徐誌遠上前來,麵露恭謹地對白岩大師說道:
“白大師,您撥冗參加小女的生日宴會,還親自帶來了墨寶,實在是讓我感到有些惶恐啊!小女何德何能,當得先生如此重視!”
作為徐清雅的父親,徐誌遠上前來表示感謝也是最基本的禮數。
白岩大師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擺手說道:
“徐市長言重了,我就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糟老頭子而已。令愛是一個好女子,‘巧笑倩兮’這四字評語倒是很適合她!”
方揚的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插口道:
“老師,我倒是覺得,您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莊薑來比喻清雅姐,可是有些不妥哦!”
徐老爺子和徐誌遠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了方揚的身上,心說這小夥子膽子還挺大,白岩大師肯親自上門送字,已經是給了他天大的麵子了,他居然還敢質疑老師……
白岩大師卻是絲毫不以為忤,目光中反而流露出了一絲讚賞的意味,他笑眯眯地望著方揚說道:
“小方揚,那你倒是說說看,這裏有何不妥呢?”
方揚從白岩大師的眼神中讀到了鼓勵,心中更是篤定,知道老師肯定是故意為之,因此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就胸有成竹地說道:
“徐老、老師、徐市長,莊薑是曆史上有名的美人,她本身是齊國的公主,後來又嫁給了衛莊公,本身出身高貴,嫁的又是國君,按說應該是非常幸福的。可是事實上呢?衛莊公脾氣暴戾,對待莊薑也是異常冷漠,可以說這是就是一樁典型的悲劇式政治婚姻。”
方揚頓了頓,喝了一口說又接著說道:
“不過莊薑和清雅姐的性子倒是相像,都是外柔內剛寧折不彎的脾氣。所以莊薑才會不願意諂媚與衛莊公,以致終身獨居。‘賢而不答,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這短短數字評語,可以說包含了莊薑一生的眼淚!一個沒有經曆過愛情的女人,再美再好,也隻是一束塑料花,既不生動,又沒有香氣:那如柔荑般纖細的手指,隻能抓住黃昏的孤獨;如葫蘆籽般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咀嚼過多少寂寞?而黑白分明的美目,看著紅顏日漸凋零,是否會掠過一絲惶恐?”
聽到這裏的時候,徐誌遠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豐富了起來,他也是飽讀詩書,自然知道方揚所隱射的含義,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但是礙於白岩大師在場,他也不好出言嗬斥。
而徐老爺子聽了這些話之後,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方揚將兩人的神態都看在眼裏,他笑了笑,接著說道:
“所以說,老師以命苦的莊薑比喻清雅姐,是否有些不妥呢?”
白岩大師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方揚,說道:
“小方揚啊小方揚!想不到你對這段曆史如此了解!哈哈!這麼說來,真是老頭子我欠考慮了!”
徐誌遠卻笑著接茬道:
“白大師,令徒說的雖然很有道理,但是現代人卻很少會去關心這段曆史的,‘巧笑倩兮’這個詞更多的是單純地用來形容女子美麗的笑容,所以,您用的還是很貼切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徐誌遠又看了方揚一眼,接著意味深長地說道:
“而且婚姻的幸福與否,更重要的是取決於夫妻雙方的交流溝通,這與家世背景並無關係。古語還有雲‘貧賤夫妻百事哀’呢!門當戶對的婚姻,還是積極的因素更多一些。比如我三妹和妹夫,他們不就恩愛了二十多年了麼?”
徐誌遠這話就是在有意地說給徐老爺子聽了。雖然這些年徐家的大事小情都是徐誌遠在做主,但是徐老爺子如果發句話,那肯定是絕對的權威,徐誌遠是不敢違逆的,所以他一察覺方揚隱含的意圖,立刻就出言反駁了。
這次與範家的聯姻,徐誌遠是絕對不容有失的。多少年來,徐家在徐老爺子的掌控下頗有些與世無爭的味道,在各大家族中,徐家一直都相當低調。這一方麵讓徐家不會像方、範兩大家族那般處處樹敵,但另一方麵也直接導致徐家的實力始終處於中遊,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