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漸深了,似乎外麵還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因為我聽見了雨滴拍打在空調外機上的聲音。
我不想因為這樣一件小插曲讓本該愉快的氣氛變得很尷尬,所以摁滅了手裏的煙頭,轉頭對著白藥笑了笑說:“時間也不早了……你長途跋涉一定很累,趕緊下樓去洗漱一下吧,正好蘇雅也去她舅舅那去了,你也清靜許多!”
“不用!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想陪著你......”
我有點局促:“可......我怕......”
白藥擺了擺手:“沒關係,我把床墊搬出來,我就睡在客廳裏,你睡在沙發上!我想和你聊聊天,就這麼簡單!”
......
淩晨一點,我和白藥都洗漱好了,此刻她在客廳靠近空調的地方放下了床墊,躺在上麵;我就從臥室裏抱出了一床被子,也直接睡在沙發上。
我活了二十年還沒經曆過這樣奇怪的睡覺方式—有床不睡,睡沙發、地板!
我本想開著燈,可白藥非得把燈關掉,說這樣會顯得比較有氣氛......
“張揚!”我聽見白藥在黑夜裏輕聲叫我。
“嗯!你說,我聽著呢!”
“我想聽聽你小時候的故事……就是你上次對我說過的:你和你的那個意外去世的童年小夥伴韓穎的故事……我想聽聽!”
很久沒人提起這個名字,忽然從和韓穎長得很像的白藥嘴裏提及,我感覺有點兒說不出來的怪怪的滋味兒……
我不想把我的童年描繪得過於悲情,僅僅因為一個出人意外的結局而去定義一整個故事,無疑是自私且不客觀的,我所希望的是在往後的日子裏回憶起時,更多的是美好以及樂觀,我願意用一種平實的色彩來講述所有的故事,讓白藥也能體會到那份我塵封已久的心路曆程才正是我想要的!
所以,我選擇用第三人稱向白藥講述了倆小孩在老街巷子裏發生的故事,一個叫“小胖妞”,另外一個叫“叉燒”......
言畢!我的雙眼早已濕潤了,說是客觀,可當我再一次認認真真回憶起那些年的點點滴滴時,一切本來模糊不堪的映像卻忽然像是一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老電影一樣,重複放映在我的腦子裏,沒有絢麗的色彩和線條,隻有昏黃的街道和老屋門前那棵有上百年曆史的梧桐樹......
我和韓穎都出現在那棵樹的餘蔭裏,我在麵向南方,她麵向著北方;我在夜裏數著獵戶座有多少顆星星,她則在嘴裏默念著老師布置下來的數學作業—背誦九九乘法表!
在我的腦子構建出來的虛幻世界裏,隻要我們站在那棵梧桐樹下,就好像從來沒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天上既可以有星星,也可以有太陽;兩人合抱粗的梧桐樹既可以是昏黃色,也可以穿上夜的麵紗,以葉落示人時間變換......
因為是黑夜,我也摸不清白藥在聽完我的故事之後,是怎樣一種感受?她是否可以體會我的心境?
沉默了一會兒,白藥問我:“那你後悔嗎?後悔讓韓穎去河邊摘桃子嗎?”
“當然!這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沒有之一……”